望着她,面上无悲无怒,仿佛眼下所发生的一切皆在意料中,“我曾经说过,我是你姐姐,我会永远照顾你谦让你的,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没有一刻忘记过这句话,可你不知何时,早已不相信我了,甚至像其他人一样开始怨恨我、讨厌我。” 她怔住。 “阿媛,我是最了解你的,你以为我当真看不透你的情绪吗?之所以不说破,是我还期盼着我们能回到最初那样,可时间越长,我看得也越明白了,宫里所有人都容不下我,皇后娘娘对谁都端庄温和,唯独见了我如临大敌,就连你也接受不了我的存在了。” “阿媛,我不喜欢陛下,你明知道我并非自愿入宫,原本我想着,虽然我被迫离开了意中人,但好在能与你彼此有个照应,如今看来,我消失在这世上比我留下来更好。” “我知道皇后娘娘赐给我的补酒,和我平日里的膳食有着同食禁忌,我经常把两样放在一起吃,时间长了便积攒了慢性之毒,而这两样东西分开检验查不出问题,我不揭穿她,是因为我当真不觊觎她的后位,毁了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原本打算私下医治,如今看来没有必要了。” “阿媛,皇后对你还不错吧?我知道她在忧心什么,你就依着她的意思办,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能好好活下去,你替我照顾好若芙,我会给陛下留遗言,把若芙交给你抚养,如此一来,陛下也会对你好的,至于我的死因——是我自己身子骨不争气,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德妃说完,便直接夺下了她手里的药丸,“你回去吧,别在我身边待着,以免被怀疑。” 她瞪大了眼,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阵愧疚感涌上心头,“不,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你回去吧,阿媛你记着,想过得好便依附皇后,凡事不要锋芒太露,受尽宠爱未必是好事,你有元祁和若芙两个孩子,将来的待遇绝不会差,不需要再和旁人争什么了。” “姐姐,我对不起你!姐姐……” 她哭得泣不成声,她原本带着怨愤而来,最终带着痛苦自责离开。 她知道姐姐说得都对。 可那颗致命的药丸不应该由她这个亲妹妹来递。 若姐姐是被旁人害死的,她或许只会难过不会自责,可她心里清楚,她也是害死姐姐的凶手之一。 …… “公主殿下,不好了,太妃娘娘又梦魇了,还一直哭个不停。” 萧若芙正在寝殿里看司徒彦写生发秘方,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拧起了眉头。 她转头看司徒彦,“你那安神的药方没用,莫非真像你说的那样,母妃有潜在的头部疾病?” “那在下得去瞧瞧太妃娘娘的情况了。先不必叫醒她,我们去听听她说什么。” 二人去往偏殿,便见淑太妃在睡梦中泣不成声。 “姐姐,我错了……” “姐姐,是我对不住你!” “又梦见我母亲了。”萧若芙望着淑太妃的模样,如今已不觉得惊讶了,“司徒彦你说,人的梦魇会与现实有关联吗?” 司徒彦不语,只观测着淑太妃的神情。 淑太妃本在哭,也不知在梦境中看见了什么,语气倏地恐慌了起来,“姐姐!不是我害你!我也不想那么做!你放过我!放过我……” “公主,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司徒彦出了声,语气里似有犹豫。 萧若芙道:“赶紧说,别卖关子。” “听闻太妃娘娘与她姐姐德妃感情甚好。” “那是自然,否则母妃也不会待我如此好。” “公主可曾听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按理说,梦到日思夜想的亲人,不该有如此恐慌的情绪,太妃娘娘这梦魇多半是她心里藏着事藏久了,在梦境中困扰住她,她回回梦见德妃都说这些话,兴许是她曾做过对德妃不利的事,事后追悔莫及,一直放不下,便成了心病。” 此话一出,萧若芙当即道:“你住口,休要胡言乱语!” “公主自己心里难道不觉得奇怪?”司徒彦转头看萧若芙,“太妃娘娘若是心中无愧,为何总在梦中向德妃认错?在下给公主一个建议,您不必全信我的,也不必全信太妃娘娘的,最好能找几个在太妃娘娘身边多年的亲信套一套话,没准能套出些往事来。” “用不着你在这多嘴!做你该做的事,安神药没用就想别的法子,若不能做到本公主满意,你就等着倒霉。” 萧若芙冷声说着,转头离去。 她虽厉声呵斥了司徒彦,可他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她的心湖,泛起圈圈波澜,久久不得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