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雪落无声。
不夜楼最隐秘的阁子里,沈南烟睡眼惺忪,赤着脚,裸着半个肩头,慢悠悠地推开窗子,向院子里望去。
深秋的菊花还没谢尽,竟开始下雪了……
太冷了,沈南烟打了个寒战,正准备关窗,竟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一个身形与慕容澈十分相似的男子。
“来……”
不等沈南烟喊出声来,在她惊愕的目光下,那男子忽地从窗户翻进了屋内,捂着沈南烟的嘴,一路将她抵到了墙上。
“嘘!”
男人紧贴着她,沈南烟见双腿动弹不得,抬手就朝他腰间击去。
“是你家里人命我来寻你的!”
听到男人的话,沈南烟动作放慢,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莫名有些熟悉的脸。
见她渐渐蹙起眉头,暂时不打算攻击自己,男人迅速放开她,举着两只手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两步,尽量让她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沈南烟边伸手去拢衣衫,边小声问,“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妃果真是好记性!”男人勾唇浅笑,“在一次不夜楼举行的拍卖会上,王妃不知将在下错认成了何人……”
……沈南烟想起来了,她脑子转得极快,“一直派人暗中跟着我的人是你?”
男人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见沈南烟眉头越拧越紧,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大小的画,展开后伸直手臂,送到她眼前。
“上有栖鸾,下有盘螭……王妃手中那枚白玉螭纹佩,与画上这枚白玉鸾凤佩本是一对,而且这另一半,一直在你父亲手中。”
“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个明白人,将那螭纹佩上的图案与这画上的图案做一下比对,便可知道,在下有没有骗您!”
“呵!”沈南烟接过那画儿,只看了一眼便嗤笑出声,“就凭这么一张图,就想让我相信你?你会不会太天真了?”
“娘娘手眼通天,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说吧!你想要什么?”沈南烟明显有些不耐烦。
两相对望,男人突然朝沈南烟躬身行礼,“在下君赫,想请娘娘一同回西夏。”
西夏……她自然是要去的,但绝不是跟眼前这个来路不明,不知底细的人一起!
“趁本妃没有改变主意,命人将你抓起来之前,马上从本妃眼前消失!”
哼!沈南烟心说,若不是空间里,制药的原材料短缺,又一时找不到替代品,致使她手里没了吐真剂,她非得把眼前这个男人绑了……
可眼下她只能把人放了,再派人暗中跟踪,以获取更多情报了!
君赫不知道沈南烟在打什么主意,只以为她是为情所困,舍不得离开金陵城,舍不得离开大晟……
“娘娘不是一直在查自己的身世吗?”君赫直起身子,满眼失望。
“眼下您成了大晟至高无上的摄政王妃,被权力迷了眼,便不想再解自己的身世之谜,不想再寻您的家人了,是吗?”
“还是您舍不得那个朝三暮四,满口花言巧语的男人?”
“放肆!”
沈南烟一声厉喝,门外登时响起了云柒和流萤的声音。
云柒:“主子何事?”
“主子,流萤进来了?”
感受到腰间硬物,垂眸睨着那条紧紧圈着自己的手臂,沈南烟粉拳紧攥,咬牙道,“无事!制药又失败了!都退下吧!”
“是!”
待脚步声远了,沈南烟冷声道,“派你来找我的人,知道你用刀威胁我吗?”
君赫观察沈南烟有段日子了,知道她此时应该极为恼火,想了想,他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大行皇帝的梓宫,已经奉移到殡宫暂时安置了,为何摄政王还任由娘娘在此花天酒地?”
沈南烟抿唇,心中不是滋味,是啊,距离先帝驾崩已经过去整整八日了……
一切从简,新帝已然登基,前朝后宫皆已安排妥当,步入正轨,慕容澈非但没有再来找她,甚至都没派人来打探她的消息!
君赫用余光瞥着她的神色,意味深长地道,“在下也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
“摄政王他根本不在乎您,亦或者,他现在有更在乎的东西!”
“你是在挑拨离间吗?”沈南烟语气很是不屑,“你觉得我会信你,还是信自己的夫君?”
“呵呵……”那个叫君赫的男人低笑了几声,凑到沈南烟耳旁,将声音压得极低,“那在下就带娘娘亲自去验证一番!”
音落,他立刻松开怀里人,不等沈南烟跑开,便解下自己的墨色斗篷罩在她身上,抱着她就顺着那还敞着的窗子跳了下去!
“来人!”
沈南烟面色瞬白,仰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你是疯了吗?这里可是三层!”
“追风!”君赫武功极好,轻功更是在西夏无人能比,只一瞬,他便抱着沈南烟坐在了闻声而来的白色烈马上。
是以,在云柒等人破门而入时,他已经与沈南烟共乘一骑,飞速朝不夜楼外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