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乔森远去的身影,陈月娇长出一口气,回来的第一天,他们不欢而散。
不过也正常,本来就是即将离婚的夫妻,还能指望气氛多和谐。
她现在最要紧的是去看奶奶。
想到老人,陈月娇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
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到奶奶了,想到这陈月娇一分钟都不想再耽搁,强忍着不适离开了厂子。
陈奶奶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好不容易把一双儿女拉扯大,眼见着儿子有出息了,以为就要熬出头了却不想传来儿子去世的噩耗,儿媳妇撇下才三岁的女儿跑了,临走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连女儿的衣服都不放过。
大家都觉得老太太可怜,却也觉得她是个命硬的,大女儿也因为这事被婆家嫌弃,差点就被赶回娘家,是以这些年女儿和她走的也不近,只留她一个人带着三岁的孙女。
陈奶奶是个泼辣的性子,她一个寡妇若是不强硬些,怕是得被人欺负死。
也亏得陈奶奶强势,祖孙俩的日子才没有那么难熬。
只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儿子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早些年开始有些脑子不好使,后来更是浑浑噩噩,完全就是个疯婆子。
有时候逮着个男的就叫儿子,有时候对着她家大孙女喊:“你这个杀千刀的,虎毒还不食子,你把娃子的衣裳都拿走,是想要让孩子去死么!”
陈月娇归心似箭却忘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还没走到家,就得晕倒在路上,好在她运气不错,遇到隔壁生产队的牛车,她没亏待自己花了两分钱上了牛车。
牛车上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最显眼的就是四仰八叉躺在那的男人,听说这人干活的时候直接晕过去了,这才有了这趟牛车。
男人面容虽然称不上白净,可杵在一群被晒得黝黑的庄稼人中间,绝对算得上是另类。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人瞪了她一眼,而后拿凉帽盖在头上继续睡觉。
陈月娇多看了这一眼不过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这下讨了个没趣,自也不再多看,这附近几个生产队,就算不认识也总会打个照面,眼熟也不奇怪。
回到生产队刚过晌午,此时日头正盛,村道上一个人影都不见,陈月娇循着记忆找到了自家的院子,推开院门就看到坐在门槛上熟悉的人影。
老人手上编着篮子,她神情专注,并没有发现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她。
老太太身形矮小瘦削,一双满是沟壑的手似乎只剩下了一层皮,脸颊微微凹陷,低垂着眼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曾经满头的黑丝如今大多都白了。
她其实才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瞧着比六旬老人都苍老许多。
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到陈月娇不敢出声,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生怕一开口,梦就碎了。
不管是真的回来了还是梦,能再看到奶奶,对她来说都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大家都说陈奶奶前半生所有的不幸换来了晚年的好福气,哪家孙女有她这么孝顺,可他们哪里知道,有奶奶才是陈月娇最大的福气。
即使后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痴痴呆呆的模样,可对于陈月娇来说,只要奶奶还在,她就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家,还有家人。
奶奶总说“我的囡囡这么好看,以后肯定是咱们生产队最有福气的姑娘”,后来她嫁给了乔森,大家也都说她福气好,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即使老太太不甚清醒还是会扬起灿烂的笑。
那时候的陈月娇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可奶奶走了,把她的幸福也一并带走了。
大家说她做的已经很好了,可她总觉得还是不够,奶奶那么护着她,那么疼爱她,她怎么能一天孙女的福都没有享到,就糊涂了呢?
医生说奶奶得的是阿尔兹海默症又叫老年痴呆,这个病的成因有很多,可能是遗传病,也可能是因为长期抑郁或是受了刺激引起的,早期还能治愈,一旦发病便很难治愈,他们发现的时候太晚了,即使是用药也只是缓解。
如果她能早点发现或许奶奶就有可能治愈,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么不争气,奶奶也不会被气到发病,她自责内疚,却无能为力。
可是现在她回来了!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还没等她走近老太太便抬起了头,老人布满褶皱的脸上瞬间荡漾起笑容:“囡囡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月娇上前几步,蹲下身子靠在老人的腿上:“我想您了,就回来了!”
她想她了,好想好想!
陈月娇将脸埋在臂弯,感受着老人粗糙却温暖的手,泪水浸湿了衣袖。
“怎么哭了?”老人捧起孙女的脸,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奶奶说!”
陈月娇吸吸鼻子,埋在老人怀里:“您欺负我了,我不想嫁人,您干嘛让方主任给我介绍对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