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客栈。
碎盏之声传来,林桑意打了个哆嗦,安抚惊恐的小二道:“没事儿,且去忙。”
三楼雅阁,纪潇吓了一跳,“你疯了吗?”
脚下半个茶杯盖滚了圈儿,吧唧倒下,一盏茶也不知惹了谁,瓷片碎了遍地。
江亭钰眼都红了,披头散发站在她跟前,身上松松垮垮穿着件里衣,锁骨上红痕还很新鲜,胸膛气得起伏。
方才还好生缠缠绵绵地搂着亲着,海妖似的咬着她耳垂媚叫,纪潇刚试探着提了一嘴上京城的事儿,没说两个来回,这人就突然发了癫。
江亭钰发火的样子很像兔子急了咬人。
他似乎气极,但不知该怎么在她面前表露,哭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把火发在了一个无辜的茶杯上。
纪潇:“……”
她其实有点心虚,“又不是不回来了。”
江亭钰两眼通红:“我说不行。”
“他凭什么招你上京城?他看上你了?要你入宫做妃子?贵妃还是皇后?”
纪潇看他小嘴叭叭,夹枪带棒像个豌豆射手:“你想哪去了,人家陛下瞧得上我手艺,破格邀我上京做御厨呢。”
江亭钰冷笑:“幌子!那种老男人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你不清楚,我清楚!”
“不兴胡说!”纪潇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人按到榻上去。
他还张口欲骂,她索性扒拉上去,锢住腰亲到他态度放软,浑身尖刺有所松缓,才停下,“人家也没年长你多少。”
也就大他个十来岁左右……
这样一对比,她家小狗真的好小。
江亭钰躺在她身下,眼尾镀了一层绯红,他衣冠不整墨发散乱,像极了蛊惑人的妖孽,年轻又娇气,撒泼也可爱。
纪潇忍不住又啄了他一口,她其实也很舍不得小狗子。
那日在食铺里,余岁提出要麻烦她的事儿,竟是想邀请她入宫做御厨。
“孤的贵妃,性情嗔怪,闷闷不乐已久。此番南巡,孤有意寻些乐趣予她,纪娘子厨艺绝妙,孤身为天子尚且嗟叹不已,想来能得贵妃欢心。”
余岁如是说。
纪潇没有离开永州的打算,本打算婉拒,就听云长丰道:“潇潇本也是京城人士,此番若真能重返故地,也是一番因缘际会。”
这话引得余岁好奇,顺理成章牵出了纪昌衡及京城纪府的事儿。
一番话谈下来,余岁叹:“纪大人秉性忠直,孤尚为皇子之时,颇受其点拨。不想他一朝仙逝,纪家竟败落至此。”
“潇娘若有意重返京城,孤愿做主,将纪家旧宅归还于你,此外俸禄翻倍,年俸另算。若有一日你意欲离宫,府宅不会收回,孤也绝不阻拦。如何?”
薪水翻倍,年终奖另算,皇帝亲自内推,包吃包住还送房子,随时离职不扯皮?
纪潇是个有原则的人。
她毅然决然:“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陛下咱何时上路?”
“你这就答应了?”江亭钰恨铁不成钢,看她的眼神俨然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大财迷,恨恨道:“俸禄我能给你,房子我也能给!他可知你有家室?这分明是为钱财卖老婆,我不卖!”
纪潇不满:“我又不是物品。”卖什么卖。
虽然他委屈屈喊老婆喊得可乖,听得纪潇心满意足又去啄他一口。
“你知道我家的事儿,”纪潇摩挲着江亭钰耳边碎发,与他相拥靠在榻上,“府宅我还是想拿回来的,也算慰藉爹爹在天之灵。纪家当年变卖家产,狼狈离京,也算挣回一口气。”
钱是一回事,房子是一回事,原身和纪家扬眉吐气是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京城这个平台更大更广,皇庭御厨,算是古代美食行业的顶端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她想去试试,去顶端瞧一瞧风景也好。
纪潇轻轻蹭他,使出糖衣炮弹:“小玉一贯最乖了,最懂事最贴心了,天下男子都不如你温柔体贴。你就依了我罢?”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江亭钰眸中含泪:“我若不依,就不懂事不贴心,不温柔体贴了?”
“你可想过,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怎么办?我想你了怎么办?我生病怎么办?你远在京城,无亲无故,你想我的时候,你难受需要我的时候,又怎么办?”
“我们答应过爹娘,今后会好好在一起,相互支撑扶助,这才多久,你都忘了?”
纪潇默了会儿:“爱情是生活的滋补,面包是生活的基础。”
江亭钰听不懂什么面包,但根据语境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眼神轻轻颤了下,明白了问题出在钱上,几次呼吸,握紧她的手,郑重道:“潇潇,若你缺银子,我们一起回宁州开酒楼,开客栈,在永州也行。不是只有京城才能赚到银子的,等赚了钱,咱们把纪家的旧宅买回来,是一样的。”
纪潇:“那不一样……跟你也说不明白。”
这就是不同时代的代沟?
她把手讪讪抽回来,江亭钰愣了下,定定看了她良久,不再劝了。
纪潇再抬眼,就见他一个人坐那儿,安安静静在掉眼泪,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