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很多人都像范俊国想得那样,反正身体还不错,医保交不交都无所谓。然而一旦用到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向秋露到医保局咨询了,可以补缴当年的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但次月才能生效。
换句话说,马咏梅这次生病住院基本全靠自费。早上科室主任已经看了所有检查结果,又请了多学科会诊,基本确定了胰腺癌,现在在等pet-ct,看是否存在转移。
马咏梅的当务之急就是切除肿瘤,看病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看病的钱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向秋露想都没有想过,婆婆生了这一场大病,她跟范兴文的婚姻几近告急。
回乡下老家替马咏梅补缴好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后,范兴文就翻出所有的银行APP,一张一张地查看卡中的余额。工作十四年,结了婚,买了房子,买了车子,生了孩子,养了父母,说实话手头的积蓄有,但却不多。
范兴文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可以的,每个月会将百分之七十的工资上交给向秋露,用于家用和范一一的各项开支,他只留一部分自用和给父母。
其实,最开始小两口并没有每个月给范俊国生活费,某一年他突然从老家打来电话,说自己每月退休金微薄,周围很多邻居都比他工资高,他要开支,要人情往来,要吃药,要看病,每月钱都不够花。
他都这么说了,范兴文还能说什么?只能每个月从自己的工资里固定给他们一千五。自己省吃俭用,买一百块四件的短袖,不超过一百的衣裤鞋子。有些时候,向秋露看不下去,会给他添置一些稍微上档次的衣服,范兴文都恨不得拿回商场去退了。
如今,亲妈生了一场大病,钱成了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医院走廊的尽头,向秋露出来透口气,也在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
她想着范一一报科技名师课的那八万,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第一次意识到在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这些年,她将大部分的钱都投资在了范一一的学习里。这大概是桐城很多家长的现状,自己舍不得花钱,投资孩子永远占据了家庭开支的大头。
银行卡里,醒目的六万多,不停地在提醒着向秋露:给婆婆看病,一点儿都不够。
范兴文打来了电话,向秋露犹豫了片刻,接通了,“喂,医保弄好了吗?”
“弄好了,我马上就回去了。秋露啊,你那边还有多少钱啊?咱们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算一下。”
医生已经找他们谈过了,按照目前的方案来看,因为是全自费,保守估计得接近二十万。后续治疗很多药物可能需要自费,总费用无法预估。
“我身边只有六万了。”向秋露小声地应答道。
“秋露,不会吧,怎么只有六万,我六月底不是给你转过一笔钱吗?”
向秋露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范兴文,她给范一一报课一下子花了八万。
听她在电话这头沉默了,范兴文终于想起了名师课,问道:“秋露,那个名师课到底被骗了多少钱?”
躲是躲不过的,向秋露小声地应答道:“八万。”
“什么?八万?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不动动脑子?什么课程你就敢扔出去八万?钱呢?现在你能有本事拿回来吗?向秋露,我发现你这个人有些时候真是没脑子。”
此时的范兴文已经没有理智了,不,或许是他太过理智。
听他这么一说,委屈像条小蛇,慢慢地在向秋露的身体里乱窜。
她有错吗?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范兴文,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是为了我自己吗?这钱是给我自己花了吗?我还不是为了范一一。”
范兴文不这样认为,说出了很久以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向秋露,你这个人就是太虚荣。就你在的那些家长教育群,一天到晚,群里不是你晒今天花了多少钱报班,就是她晒今天给孩子买了什么昂贵的学习用品。你总是活在自我的假设里,你是为了范一一好吗?你根本不是。你要真是为了孩子好,你就好好想想你给他设定的这些路,孩子愿意走吗?”
“范兴文,你混蛋!”
向秋露用尽全力大喊着,释放着心中所有的情绪。
十年了,她挑起了教育孩子的重担,在他的世界里,却成了一件爱慕虚荣的事情。
原来,这么多年,最不懂她的是枕边人。
对婚姻的失望,顷刻而来。
向秋露挂断电话,由不得范兴文再说些有的没的。
坐在汽车里,范兴文将手机拿在手里,一时间竟然慌乱到不知道将它放在哪里。
不是因为跟向秋露吵了架,而是在想母亲的医药费。
或许,成年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容易。
医院走廊里,向秋露知道自己还是要回去面对马咏梅,深呼吸,尽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管范兴文说了什么,哪怕此刻她动了要离婚的念头,婆婆马咏梅仍是她最不想伤害的那个人。
走回病房,亲妈李燃竟然来了,为了防止她将婆婆的病情说漏嘴,向秋露特意向母亲隐瞒了实情,只是说婆婆生病了。
李燃站在病床旁宽慰着马咏梅:“亲家母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