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乾面对着天祈使臣,一站一坐,一高一低。
“合!”礼官宣道。
汝统上前欲搀扶穆乾,却见穆乾自己扶着木椅的扶手,微抖着站起了身。他的动作异常缓慢,像是每做一个动作时,都用尽全力,都要再三思量后方可行动。
“合!”礼官又喊了一遍。
穆乾站到了天祈使臣身侧,缓缓打开王印印盒,慎之重之。
“使臣可知南疆王印的故事?”穆乾突然开口道。
天祈使臣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提问,答:“不知。”
“这玉是我先祖从昆仑山求来的,请工匠在上面刻了桑树祥纹,还有这两个字:南疆。”
“世子殿下请合印吧。”使臣不知他为何来了兴致要讲这个故事,只催促他盖印。
可穆乾并没有盖印的迹象,非要将这个故事讲完。
祭台下北王爷暗觉不对劲,急忙起身匆匆从另一侧走向祭台。
穆乾缓声道:“我听闻天祈的印上面刻的是龙,寓意天授君权。”
“是。”
“天又知道什么呢,”穆乾看着他脸色微变:“天不过是个不言不语,不问不答的摆设,有人告诉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事已尽,便应顺应天道。”
使臣不慌不忙答:“善言,应顺之。”
“可我这一生从未信过天。”穆乾的表情一瞬间满是阴鸷,额间竖纹如恶兽被神戟刺穿的那只眼。
“世子殿下……”使臣亦察觉有异。
“我只信自己。”穆乾凑到他耳侧轻轻道。
下一秒,他突然发力紧紧捏住使臣脖颈,对祭台下众人大声吼道:“南疆不降!永不称臣!”
祭台下一片哗然,百姓亦是一阵骚动。
“南疆不降!永不称臣!”
天祈使臣被这般拿捏住,意外之余仍不敢相信南疆世子竟敢在这时行此荒唐之事,他厉声喊道:“殿下可是要反?”
穆乾嘴角噙着杀气腾腾的笑容,诡异非常:“是又如何?”
“殿下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那南疆千万百姓的性命呢?”使臣并不畏惧,尖锐逼问。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性命吧。”只见穆乾一手捏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直直地捅向他的心脏。
使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如天降般,北王爷飞身上前,一手推开了僵站着的使臣,另一手上前欲握住穆乾的刀刃。可穆乾到底是用足了十分的力气功夫,北王爷满手是血仍旧阻止不得,他只得用身体挡在使臣身前,短刃破阻后借余力捅进了他的腹间,很快在衣袍上洇出了一片鲜红。
瞬间的变故让祭台如冻结般安静。
欲上前制止的将士,欲逃命窜离的礼官,欲一探究竟的百姓,全部如冻结般安静下来。
北王爷手捂刀口,衣袍襟边处血液滴答敲向地面,细小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北王爷手一挥方才打破着平静,随侍两侧卫兵随即将刀刃架在穆乾脖间,周围卫兵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只见北王爷强撑着身体,将王印重重地放到祭台中间。
“盖印!”粗厚的声音响起,震彻云霄,惊醒了所有人。
礼官慌慌张张上前,颤悠着将王印拿起,哆哆嗦嗦地盖到了御令之上。
“宣!”北王爷此时脸上已无血色。
“礼成!天佑天祈,天佑南疆!”礼官喊道。
将士们用兵戟刀枪敲击着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礼成——”
“礼成——”
“礼成——”
传令官一层一层地宣旨,伴随着重新响起的号角与鼓点,若不是穆乾脖子上的刀,似乎刚才的插曲只是短暂的臆想。
突然,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南疆不降,永不称臣。”
声音零星而起,如燎原之火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南疆不降,永不称臣!”
百姓如大梦初醒,似病疾才愈,又像灵魂突然回到了身躯。
“南疆不降!永不称臣!”
声音震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