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南疆便不复存在了。”
王如意:“南疆,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吗?”
“你可知我母后因何而亡?”
“不知……”
“平西大战,父王亲征,西戎贼人趁机俘虏了我母后,以此要挟父王投降。两军阵前,西戎人要她劝降,那日她身着红色外袍,手脚缚缠锁链,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间独身向前,她那般瘦弱的女子,锁链似重千金,身前身后万马千军,可她却是那般从容,一步步优雅得像是在祭□□奉。西戎人不许她再往前走,用链条强拉住了她的腿,她被狼狈地摔在地上,额角沁血,可她仍旧从容不迫地起身,再次如仙女一般优雅地站了起来。西戎人让她开口劝降,却见她整理仪容,又缓缓将沾染了尘土的红袍褪去,所有南疆士兵在那一刻都怔住了,因为内里的白衫上是她用血写满的血书,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地写满了四个字:南疆不降。
她那么小的一个女人,却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大得战场上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士兵都听得真真切切,她在喊:宁死不降,宁死不降。
宁死不降,那声音如杜鹃泣血般不绝于耳。
西戎人怕了,却没人敢上前制止她,懦夫一样地在她身后拉满了弓箭。
她便是这么死的,为了南疆,喊着不降,印着不降,离开的这个世界。因为她知道,国破,家亡,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她宁死,也不愿成为南疆的罪人。
可是意儿,我现在便要去做南疆的罪人了。要由我亲自加印,由我第一个下跪,由我……投降。”他看着王如意,很恨道::“不知我母后九泉之下知晓了,还会不会认我这个儿子?”
“她……定能懂你的难处,你和她所处的时局不同……”
“不,是她从小告诉我,我是未来南疆的王,我不能犯错,我不能软弱,我不能无能,因为南疆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全系于我一人身上,我一刻也不可松懈。”穆乾道,“我此生从未懈怠半分,可为何天命还是如此?”
他像是个迷茫的孩子。
王如意不知道为何心里生出一丝不忍,曲膝在他身前,突然抱住了他。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经尽力了,便顺应天道吧。”
院门外,执卿才要叩门的手被苍梧拦住了。
“回去吧。”他冷声道。
“公子?”执卿不明就里。
可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苍梧的人影远得已经瞧不见。他知自家公子武功高强,可没原由装了这么久文弱书生今日却突然来了兴致要在府衙内练起轻功了。
八月初八,鼠日冲马,岁煞南。
官文授印祭典在南疆大军祭天祭坛举行,规格隆重非常。祭坛内有南疆大军将士,天祈使臣及礼官,祭坛外围着全城的百姓,一同见证这一特殊时刻的降临。
南疆称臣,民心忐忑,无人知这究竟是好是坏。
王如意亦在观礼之席,她身前是北王爷,再向前一些便是坐在木椅上的穆乾。
他背身向她,看不清表情。
王如意想上前同他讲话,哪怕是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也好过让他在那里独身一人煎熬,却在起身时被北王爷叫住。
“别乱动。”北王爷口气严肃。
她老实地坐了回去。
穆乾的背影让她心有戚戚,明知这是他最不愿见的事情,却要亲眼目睹它发生;明知这是他最不愿做的事情,却又要他亲手完成。
“父王,”王如意轻声道,“世子殿下一定要出席吗?”
“自然,这印需要由世子来盖,臣礼也要由世子来行。”北王爷答。
“这是否……有些过于残忍了。”
北王爷:“这是王上的命令。”
日头当空,吉时已到,祭坛周围响起了嘹亮悠长的号角声。
随后,鼓声和着号角的节奏响起,鼓点愈来愈强,让人觉得心脏都被震得发紧。
祭坛正前方,一年轻男子身着玄色天祈官服,头戴天祈使臣官帽,左手执旌节杖,右手举归降令,和着鼓乐节奏缓缓前进,走向最高的祭台。
他每九步一停,抬手告天,身后的天祈护卫兵将随之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受天之祜,万世永昌。”
待他立于祭台最高处后,手中的御令被高高举起。
礼官宣:“请朝!”
南疆群臣闻声起身,纷纷跪地磕头。
王如意随着北王爷同重臣一起跪下。
前方,穆乾被汝统推着,缓缓向着祭台前进。
王如意微微抬眼,日头太强,她看不真切,只觉得穆乾的身影似是要融化在阳光中,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礼官再宣:“请印!”
南疆王印被两名礼官恭举上前,放到了穆乾手上。
远远的祭台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