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榕桑一身脏污从礼厅返回姑洗阁,在回程半路恰好遇到了李时年。
“师……将军。”榕桑左右观望,纵使身侧无人,依旧改了口。
“榕桑公子。”李时年熟练答,眼光打量他上下,不解问道:“衣服怎么脏成这样?”
榕桑一脸无奈,只答了两个字:“樱儿。”
李时年浅笑,拍了拍他肩膀:“既为人夫,便多应承些吧。”
榕桑点头,表情虽是几分无奈,心情却是万般甘愿。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榕桑打量着李时年身后的方向,那边是姑洗阁,李时年若是从那边来,便只有一个可能,榕桑道:“是去找我?”
李时年点头:“无事,不过是想同你说说话。”
“现在同我回阁内说可好?”榕桑请道。
李时年点头,二人并肩同行至阁中。
姑洗阁偏厅内,小厮斟了两杯热茶,茶盏被热水熏透,些微烫手,榕桑将茶盏向外推了推,想着凉却些后再饮,却见李时年已经用手指捏着茶杯,不知疼般揉搓起边沿。
“将军想同我说的,究竟是何事?”榕桑问道。
李时年眼底带着几分犹豫。
“是襄王之事?”榕桑推测,能让李时年如此犹豫徘徊的,当下唯此一事已。
李时年抬眼,微微点头,算做应答。
“有解了?”榕桑追问。
李时年手指些微发红,痛意渐渐真切,他方才察觉,思绪也因此被拉扯回来,他轻声回道:“算是。”
榕桑不解:“那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着并无喜色?”
李时年微微摇头答:“不算是上上解。”
“此事本就难缠,能寻得解法已经不易,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处处圆满,你……也别太过在意了。”榕桑劝解道。
“也是。”李时年似是在他这轻便的几句中得了慰藉,话锋一转,询问道:“你和孟姑娘如何?”
榕桑应道:“樱儿还是想要回神医谷,我同山主请示过了,他说让我随自己心意。”
“你要去吗?”
“嗯。”榕桑点头。
李时年本不想再开口,可身份使然,又不由多问一句:“山主对你颇为器重,你当真舍得?”
以榕桑的品行修为,日后多加修炼,假以时日必可接过姑洗峰峰主衣钵,甚至数十年后,便是山主衣钵亦不无可能,可他今日若随孟樱儿去了神医谷,怕是就没有这机会了。
榕桑应道:“樱儿在这里并不开心,我只想她开心,别的不重要。”
“你想清楚便好。”李时年答。
榕桑低敛着眸子:“只是有愧师父教导,也愧对山主的寄托,师兄,若是你还在,便无需……”
“榕桑。”李时年出声提醒,他一时心急嘴上漏了词,全然忘记“师兄”二字现在叫不得了。
榕桑将视线转向一边:“是我失言了。”
“榕桑,这次多谢你相助。明日我便会启程回若水城,日后如若需要我,你知道如何联系。”李时年交代。
“嗯。”榕桑后知后觉道,“所以你今日,是来同我道别的?”
“算是,但……”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听着小厮的问安,李时年停住了话音,转头望去。
果然,下一秒,孟樱儿焦急推门而入,连人都没看清便先开口询道:“表哥,东西可找到了?”
她定睛再瞧,才看明白房内坐着两个人,她先前的举动多少有些失礼,意识到自己唐突后,孟樱儿急忙对着李时年福了福身:“见过李将军。”
李时年顺势问道:“在找什么?”
孟樱儿同榕桑默契地都没开口。
“没什么。”孟樱儿含糊答,说罢走到榕桑身边,递了个眼神。
榕桑略带愧疚地轻轻摇了摇头,算做对这眼神的回应。
李时年自然看懂小两口的无声交谈,也明白自己再待下去有些多余,便道:“你二人既然有话要说,那我便先走了。”
榕桑还想开口留人,却见李时年一脸“不急”,视线瞥过孟樱儿,要他以“夫责”为先。
李时年这厢前脚才走,孟樱儿即刻没了方才的稳重,急切问道:“当真找不着了?”
榕桑摇头,一脸做错事的赔罪表情:“叫人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真的找不着。”
孟樱儿有些气馁,思虑后道:“那,我便去同公主请罪好了。”
“我去,”榕桑制止,双手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以作安慰:“本就该是我去的。”
“可……”
“樱儿,你是我的妻子,我二人本就是一体。”榕桑态度坚定,“这事是昆仑山行事不周,我去请罪即可。”
他自然知道,以孟樱儿的性子,这样的场合对她怕是窘迫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