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桃花遍野的好时节。
眼前却燃起了熊熊大火,一片片娇嫩的花瓣在火舌舔到的瞬间便干枯死亡,映得天边满是不详的红色。
该是有人同她谈笑的,沈令淑四处去寻,可就在转身的功夫,方才那场声势浩大的烈火便没了踪迹。
茕茕天地间,什么也没有留下,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无。
她愣住,似是不能相信,往前走了几步。良久,才张了张嘴,她得喊出些什么,究竟是什么呢?她抬起自己不知从何时起染上鲜血的双手,怔住的眼珠忽然动起来,哦,是了,是——萧清则
“萧清则!”沈令淑突然从梦中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她抬眼,眼前则是淡青的帷帐,云雾一般笼在床前,颜色是极雅致的,但她的瞳孔里却依稀残留着火焰。
萧清则其实已经许久没来过她的梦里,哪像在刚及笄那会儿——他们已经订婚,订聘之礼也已行过,只等着亲迎。那会儿她总梦见萧清则站在桃树下对着她笑,花瓣落了他满身,连梦都泛着馨香。
忽然从斜侧里伸出来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回过头去,便看到了祁王赵竑,她如今的丈夫。
月光透过床帐洒进来。
黑眸沉沉。
她偏过头,身上的温度降了下去,冰冷又粘腻。
赵竑的眼神越发幽深,他未作声。
手腕一松,沈令淑刚想松口气,却不料肩头一紧,一双大掌钳制住她的肩膀,慌乱抬眼间,赵竑已欺身压在了她身上。
沈令淑整个人被他密不透风地困在身前,这屈辱的姿势,让她想到砧板上的鱼肉。
“殿下做什么?”
她抵住赵竑的胸膛,挣动肩膀,平日里不动声色的脸上难得露出惊惶之色,她厉声叫道:“今日不是十五!”
赵竑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你是孤的王妃,”冷厉的眸光直直射在她眼中,“不该在孤的身旁喊出别的什么名字。”
衣带被撕扯开的时候,沈令淑觉得自己应当要落下泪来,最终却也没有软弱地为这种事流泪。
她在这个狠心冷酷的人面前,总是这般狼狈。
沈令淑闭上双眼,“今晚不行,求你了,今晚不行,”,她脑中还残留着萧清则的影子,如此哀求另一个男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屈辱。
身上的动作停了一瞬。
但也只有一瞬。
窗外,明月已过中天,黑夜越发深沉了些。
沈令淑在昏沉起伏间想,在那静思庵里,她原不该救他,她违背了本心,背叛了爱人,现下便是她应得的报应。
等沈令淑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赵竑不在身旁,想是已去上了朝。
沈令淑松了口气,她慢慢撑起酸软的身子,出声唤了问秋进来。问秋乃是沈令淑身旁的大丫鬟,同知夏两人自小便跟在她身边。
问秋进门便看到沈令淑那张清丽柔和的脸庞上带着苍白委顿的颜色,她斜撑在床榻上,看着连身上的寝衣都撑不起来。
怎么昨晚?
问秋快速隐去眼中担忧的情绪,她知道沈令淑最见不得这个,忙快步走向床边,拢起半开的床帐。
将沈令淑扶起,动作轻柔地给她背后塞了个石青绣腊梅的靠背,问秋尽量维持平稳的语气,“厨房里早早便备下了炖得烂烂的鸡丝米粥,您可要用些?”
沈令淑却摇头,“不,不用,我现下没胃口,只让底下人备水来。”
她说着便垂下眼,手扶着引枕,眼睛盯着锦被上的花纹,声音也低了下去:“还有,莫要忘了那件事。”
问秋有些踌躇:“王妃……”
沈令淑头也没有抬起,只用指甲抠着花纹上的绣线,说道:“去吧。”
挥退抬水进来预备为她服侍的奴婢们,沈令淑一人去了隔间的浴房中沐浴。
问秋估摸着时辰,刚提了食盒候在沈令淑的房中,沈令淑便出了隔间。一个小婢替问秋捧来巾帕,等问秋上前伺候沈令淑擦拭头发,那小婢已悄悄退下。
虽是初春,天气还冷着,但因烧了地龙,屋内却是再暖和不过的。
不一会儿,头发便半干了。
问秋将巾帕收拾了,净过手,才打开食盒,取出一碗米粥并几样佐食的小点,道:“奴婢斗胆,想着王妃晨起还未吃些什么,便私自做主带了来,您好歹用些,这粥糯糯的正好垫一垫肚子。”
沈令淑看了看那盛在小瓷碗里的粥,无奈地望了她一眼,慢慢拿起勺子,吃了两口便停了手。她放下勺子,对问秋说:“拿来吧。”
问秋见状,想要劝她多吃些,可看着沈令淑的形容,知道再劝也是无益。
问秋便接着从食盒的二层取出一碗乌黑难闻的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