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陛下正与祁王在里间,下令不准让任何人入内,若沈小姐想要观赏绿梅,烦请稍待片刻。”
幸好还在!
沈令淑松了口气,她停下脚步。
问秋此时终于有机会嘟囔:“姑娘原是要赏那绿梅去,可也走得太快了。”
沈令淑默默无言。
知夏轻拍了她一下,“你这妮子,姑娘都没喊累,你倒是先念叨起来了。”
她朝沈令淑行了个礼,道:“姑娘,奴婢记得您之前说过要为皇后娘娘折些梅花养在仁明殿,如今正有许多似开未开的花苞,奴婢与问秋现下去折几枝来?”
这话倒提醒了沈令淑,她前几日的确说过这话,可惜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她竟给忘了。
忽听得身后沁园中有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传来。
好丫头!
沈令淑忽而灵光一闪,吩咐道:“定要挑好的来,”她放大声音,“我近日得了一尊雪白雪白的玉瓷瓶,今年定要为姨母插一瓶好花!”
她说着,又叹了一声,“可惜那绿梅珍贵,若是能用上它,又该是怎样一番雅致野趣。”
“哦?”身后传来宴安帝洪厚的声音,“小淑儿什么时候习得了插花的手艺?”
沈令淑转过身,看见宴安帝同祁王正走至沁园门前,她先行了礼,“陛下万福,”她故作惊讶,眉头皱成一团,“陛下忘了么?自七八岁起,臣女和君竹姐姐便常常为姨母与陛下您插花呀!”
宴安帝笑道:“嗐!朕怎的会忘,只是,你那算得上什么!”他转而对身旁的祁王道:“这丫头偏好花团锦簇,无论做什么都喜好满满当当,也不管颜色协不协调,也不在乎有没有意趣,只乱插一气罢了。”
“如今好容易见着朕的绿梅开了,可不想着来祸害两枝。”
沈令淑向上瞟去,惊讶地看到赵竑竟弯起嘴角,约莫带了几分少年气。
他平日里总板着脸,老让人忘了祁王殿下也不过十六七岁。
“陛下,”她脸红了红,垂下眼皮,虽说此刻有假装的成分在,可当着不熟悉的人被取笑,再假也有了两分真意,“臣女如今可不一样了。”
宴安帝见她羞了,越发开怀,“是了,是了,萧家二郎可是有名的俊才,你整日在他身边转悠,也该有所明悟了。既如此,那朕就赏你一个恩典,去沁园里折几枝绿梅罢,不过要是插的不好,朕可是要罚的。”
沈令淑连忙跪下谢恩。
宴安帝又对赵竑道:“虽是这样,朕还是不放心将这小丫头一人放进我的沁园,只是朕还有要事在身……”
“朕记得十三弟你最爱绿梅,这样,你替朕监督着小淑儿,可不要让她糟蹋了这得之不易的几棵树!”
赵竑应下。
沈令淑心中一喜,她还在思索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将赵竑留下,真是刚打了瞌睡便送来了枕头。
宴安帝走后,沈令淑又正儿八经地对着赵竑行了个礼,“见过祁王殿下。”
赵竑嗯了一声,抬手示意她免礼,而后率先跨进了沁园。
沈令淑立马跟上。
一进去,满园碧莹莹的梅花便映入眼帘,她虽心事重重,却难免被这一番景象打动。
冬日沉闷,红梅虽好,但沈令淑总觉得它红得太过,虽也是清冷的姿态,到底显出几分张扬,不像这绿梅更衬冬日的疏离萧索。
这样一想,她自己倒是贪心,既喜华美繁复,又爱孤高幽寂,没个定性。
宴安帝赏她恩典,要她折梅,那便只能自己来,不能让丫鬟们来代劳。
赵竑自方才起便一言不发,她亦不好贸然搭话,只默默打量着眼前的枝条。
低处的不好,太过粗笨,没有灵巧的形态;高处的虽好,可她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怕是没有那个本事去攀折。
只好再去寻。
忽的,她眼睛一亮,右前方有一枝不高不低的,正好又恰到好处地打着六七个花苞,枝头一朵正微微吐蕊,更妙的是,树干下还安放着一块平整的石头。
就是它了。
沈令淑上前,拦起裙边,站上那块石头,估摸好方向,随即攀住枝条中央,一使劲,只听“啪”得一声,那枝条便已经脱离了枝干。
本该高兴的,可沈令淑却暗暗叫苦。
使的力气太大了些,没想到这枝条看着柔韧牢固,实际上却是脆的。
她脚下不稳,心想这下怕是要摔个狗啃泥,若只有她一人,那还好些,毕竟冬天穿得厚,就算摔了,也不见得有多疼,再说她小时候上蹿下跳,也是摔惯了的。
可如今却有外人在。
她脑子里忽然想起自己二哥的一句话来:
“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哪家的闺秀像你这般跟个猴儿一样!”
她闭上眼睛,心想要在赵竑面前当一回猴儿了,唯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