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梁如因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忽然,一个巨大的影子将她笼罩了起来。
她没什么反应,缓缓回过头。
“文缟羽?”
他背对着光,轻轻嗯了一声,走下台阶,站在她下方,“我有事要跟你说。”
“这里方便说吗?”她明知故问道。
文缟羽看了眼台阶最上方的屋子里,暖黄的烛光下还有断断续续的欢笑声传来。
“不方便。”
梁如因扯了扯嘴角,“走,不远处有一片湖,我们去那里。”
“好。”
文缟羽安安静静地跟在梁如因的斜后方,那是一片不大的小湖,也可以称为一片小池塘,也就比沄之阁的清池大了一点点。
池水连通着一条河,梁如因蹲在岸边,指尖撩过那一冰凉的池水。
安静的池面泛出层层涟漪,偶有小鱼越出看看外面的世界,又越回水里找自己的家人与玩伴,游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你相信这条河的尽头是沧渊吗?”
“你说是,我就相信。”
梁如因笑了笑,没回答,而是问他:“是有什么发现吗?”
寒风吹过,带过她眼中的清澈,在她的眼里种下一汪清水。
他忽然有点不忍心说,但他知道,就算他不说,此刻的她,肯定也猜到了。
“那些凭空多出来的人……”
梁如因很耐心地看着他,听他说完。
“是沧渊族。”
话音落下,梁如因也笑了,他不知道她笑的是什么意思,但她的笑永远都是阳光灿烂又会让人担心乌云密布的。
“其实你告诉我这个答案,我反而放松了,我想了一整天,猜了一整天,累死了。”
可她笑得越好看,他就越害怕,越担心。
“那位黑水夫人,我没见到,但是应该也是沧渊族。”
梁如因点头,“百年前,沧渊族被人族欺骗伤害,被永生禁锢在一片狭小的海域,他要帮沧渊族夺回疆土,重返大陆,黑水城曾经是沧渊族的主要盘拒地,而且黑水城的气候、环境等都是最适合沧渊族居住的,所以他把沧渊族士兵与人民都聚集在了这里,企图强制驱赶黑水人,将这里变为沧渊族复仇的第一站。”
“你打算如何做?”文缟羽问道。
梁如因看着那条河遥远的尽头,良久,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在书上看到过沧渊族与人族的所有纠葛,沧渊族夺回疆土没错,人族守卫疆土也没错,沧渊族被人族欺骗而吃了那么多苦,如果还是一味退让,沧渊族一定会在十年内灭绝。”
她转头看向文缟羽,“我是生在沧渊族的,但同时我也是幸运的沧渊人,我没有生在沧渊的普通家庭中,我享受着锦衣玉食般的生活,但我知道绝大多数的沧渊人都生活在灾难之中,如果不群起反抗,他们将永远这么生活下去,甚至更糟,他们不应该如此,他们也应该享受阖家团圆、市集热闹、幸福稳定,他们也应该夜夜抬头见星空,而不是守着已经枯萎的海藻。”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帮你。”
“谢谢你。”梁如因深吸了一口气,“但这注定两败俱伤的事,我无法做决定,无论站在哪一方,最终承接苦难的,都是族民。”
寒夜中,梁如因呼出一口白雾,雾渐渐消失在漆黑中,冷冽的风依旧刺骨。
“我想先去一趟沄之阁。”
“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悄悄去,我想见黑水夫人。”
“一切当心。”
梁如因点头,临走,又转过身来,将腰间的红纸伞扯下,“帮我带回小楼好吗?”
“好。”
“谢谢你,文缟羽。”
沄之阁
梁如因趴在内院屋顶上。
这位黑水夫人应该是沧渊主因为不信任顾瑾瑜,而用来牵制他的,但为了能配上顾瑾瑜的身份以及表示尊重,应该会从几位沧渊公主中选择。
她抬手对屋顶试了个透视术,看着屋子里满堂花灯中,正在试着婚服的女人。
屋子里只有一个侍女服侍,还未换上婚服服饰的黑水夫人原本的服装看着很是寒酸,但举止端庄优雅,很是娴静。
梁如因曾经也跟着朝雨去过沧渊主那里,见过几位公主,各各都是生的貌美如花,打扮得光鲜亮丽,身后头至少跟着十个侍女。
如此贫穷的公主……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悬着心又低头看着,紧紧盯着那个女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心里期盼着她转过身来揭开面纱,又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屋子里的女人换上层层华贵的服饰,领着裙摆转了一圈,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但从她上扬的眉眼就可以看出,她很高兴,也很喜欢这件婚服。
梁如因差点惊呼出声,捂住了嘴,连嗓音都是颤抖的。
月白……
真的是她!
可月白应该看着比她还小点,怎么会是如今这模样,看起来年纪与她一般无二。
难道是……朝雨?
朝雨总喜欢给她灌点灵力,让她长得快一点,难道他为了让月白适龄嫁给顾瑾瑜,也给她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