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沐清辞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男人不见了。 她翻身坐起,在银白的月光下,看到顾玄琛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一语不发望着窗外。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沐清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顾玄琛终于回过神来。 掐灭手中的烟蒂,顾玄琛打开窗户歉意说道:“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欢香烟味。” “心中有事?因为大哥的身世?” 因为是临时来别墅这边过夜,沐清辞没带睡衣,她伸手捞起顾玄琛扔在床尾的衬衫披上,随意拢了拢领口,堪堪遮住内里春色。 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沐清辞端起放在床头柜的水杯,自己先喝了几口,才递给顾玄琛。 就着女人喝过水的地方,顾玄琛一口气喝光杯中的水,伸出胳膊将沐清辞捞到怀中。 “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我和大哥不一样。” 顾玄琛的下巴搁在沐清辞肩上,声音喃喃不清。 “大哥的学业是爷爷亲自监督的,他做错事不过被父亲训斥几句,而我若是犯了错,却被揍到怀疑人生。” 回忆起过往时,顾玄琛的眼神满是迷茫。 “我从小就顽劣,每次父亲揍我时,大哥会第一时间保护我,甚至我闯了祸,他都会揽在自己身上,阿辞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爱的人不是父母,是大哥!” 说到这里时,顾玄琛的声音沙哑到不成样子。 沐清辞靠在顾玄琛怀中,轻轻抚着他的胳膊,她问他。 “那你怎么发觉顾锦铭与你不是亲兄弟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心生怀疑的源头是九娘对我与大哥的称呼不同。” 顾玄琛无奈笑着,说道:“小时候,家中佣人管我们叫大少爷和二少爷,只有九娘叫我少爷,却只肯叫大哥为锦铭少爷。” 听到这话,沐清辞了然于心。 九娘是个封建守旧的女人,不管顾家对她多好,她都谨记自己的身份,从不会逾矩,更不会在对主人的称呼上犯错。 哪怕这个世界都委屈了顾玄琛,唯独九娘心中秉持着忠诚的执念,只认顾玄琛为小主人。 “不愧是九娘!” 沐清辞笑,她说道:“这混沌的世道,大字不识一个的九娘,反倒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对于顾家老爷子报恩的方式,沐清辞谈不上赞同与钦佩,甚至她有些替顾玄琛鸣不平。 是,知恩图报确实是应该,但至于为了报恩而委屈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话说回来,悲剧发生的源头不也是因为顾锦铭母亲的任性私奔吗? 说句冷血无情的话,如果不是为了带她去医院产检,公婆又怎么会遭遇伏击?又何须用谁来舍命相救? 按照顾家老爷子的逻辑往前捋,那也是婆婆救顾锦铭的母亲在先,挡那一枪,难道不算是报恩? 心中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再也无法拔出,这种子迟早会破土发芽,向着光疯狂蔓延。 直到某天,顾玄琛无法压住内心的怀疑,他拨开那层迷雾,看到的真相却格外残忍。 “或许是心中早有准备,在窥探到真相时,我竟无比平静,甚至长长松了一口气。” 顾玄琛将脸埋进沐清辞脖子里,声音含糊不清。 结婚三个多月,顾玄琛从未在沐清辞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向来都是纨绔不羁,心思像是难以捉摸的风云,变幻不定。 所以此时,沐清辞有点心软,她转了个身,跨坐在顾玄琛腿上,双臂勾着他的脖子。 “那你恨你过谁吗?比如抢走你亲情的顾锦铭?比如为了外人而冷落亲生儿子的父母?” 听到这话,顾玄琛愣了一愣。 “恨?谈不上吧,若非说遗憾,那也是记不清母亲怀抱的温度。” 很长一段时间,顾玄琛都在和父母赌气,他故意疏远他们,不肯让母亲抱,不肯与爸爸说心里话。 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嗯?想体会温暖的怀抱?” 沐清辞眼珠子一转,她挺直身体,不由分说将顾玄琛的脑袋摁到自己怀中。 “这有什么难的?乖儿子,妈妈的怀抱温暖不温暖?” 独属于女人的馨香钻入顾玄琛鼻翼,撩拨着他的心,也让那些在深夜里发酵的悲凉消散殆尽。 尤其是在听到沐清辞不要脸喊他“乖儿子”时,顾玄琛更是被气笑了。 这女人越来越大胆了,占他身体上的便宜不说,竟还敢试图在辈分上压他一头? 呵,到底是谁压着谁呢? 顾不上伤感,脑海里那些不好的回忆被驱散,顾玄琛满眼都是沐清辞妖娆娇媚的笑。 他猛然站起身来,只听沐清辞尖叫着抱住他的脖子,像是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 “看来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才让你嚣张跋扈,随时想骑在我脖子上撒野!” 不甚温柔的将沐清辞扔在床上,顾玄琛紧随其后扑了上去…… 筋疲力尽的沐清辞在睡着之前,从心底谴责顾玄琛的狼心狗肺,她只是好心好意想安慰他而已,结果呢? 狗男人非但不领情,还恩将仇报,用各种“残酷的刑罚”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 真的,早知道狗男人是个提裤子翻脸无情的渣男,昨晚她就不该心软。 她应该大声嘲笑他,揭了他心口的疤痕,再划上一刀,再撒一把盐…… 就算理智提醒沐清辞不要赖床,然而身体却很诚实,一觉醒来,已经是午饭时间。 还未睁眼,外面已经传来顾玄琛与苏九的交谈。 “九娘,您别去打扰她,让她再多睡会儿。” 苏九却说道:“哪有赖床到这个点的?少爷,你不能太惯着阿辞了。” 只听顾玄琛忍着笑说道:“您昨晚不是催着我们生孩子吗?她一向都听您的话,所以昨晚就非得缠着我,说想要给我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