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昨日睡大街上那人醒过来了。
温晗笑也是在进府后,才看清她是个妇人。经大夫检查,她身上虽有些伤,却不致命。
要不然温晗笑就是死了,都得从棺材里坐起来扇自己一巴掌,当时干嘛要踩那一脚!
只不过她一个妇人,穿着打扮又不像乞丐,怎会睡在大街上?
房间里,妇人听说是温晗笑救了自己后,连忙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垂首一拜:“多谢小姐好心收留!”
温晗笑见她要下床,便连忙上前阻止,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大娘,你为何半夜睡在街上?你家人呢?”
妇人神色一暗,沉声道:“他们不在京城。”
立在后面的夕云顿时恍悟:“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来京城投奔亲眷,结果他们已经搬走了,对不对?”
妇人脸上神色更加黯淡,声音也低了下来:“不,我来京城,是为告官。”
“诶?”二人都担忧起来,温晗笑连忙问道:“大娘是有什么冤屈吗?”
“无冤,只想了结一桩旧事。”
夕云蹙着眉头想了想:“什么旧事呀?”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妇人却犹豫起来。什么也不说,只低着头,揪着被子。
温晗笑立即明白其中必有内幕。一时间,心中正义之感,曾曾往上升。
一把抓起妇人的手,义正言辞道:“大娘放心,我可是公主。你有什么冤屈,大可与我直说,我定帮你解决!”
听到她身份,妇人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还是垂着头,仔细思索后,才缓缓抬眸,带着无限希翼试探道:“贵人真是公主?”
“如假包换!”温晗笑灿然一笑。
夕云也上前打包票:“大娘,诛九族的罪名,天下有几人敢冒充公主?在你面前的,的的确确就是燕国盛凰公主殿下!”
这里普通一间屋子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就连床帐上都绣着金凤凰,确实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住的。
妇人不再怀疑面前人身份,连忙起身行礼,结果又被温晗笑联合夕云按了下去。
“大娘,你就直说吧!不用客气了!”
妇人几番挣扎,终是推不掉二人好意,便靠在床上长叹道:“妾身上京,是来告夫的。”
“诶?”作为听众的二人又是一惊,却没问什么,只静静看妇人继续说下去。
“妾身名夏铃翠,家住蔡溪。当年新婚之夜,相公曾向妾身保证:他生不纳妾,我死不二娶。却没想海誓山盟终有海枯石烂的一天,不过十年,他便迎小娘子进门。妾身记挂着孩子,只能忍耐。如今孩儿都已成家立业,妾身再无牵挂,只求一纸合离,放身自由。”
说到此处,夏铃翠的神色也变得痛苦纠结起来:“怎奈何,相公不愿合离。上告官府,官府亦不受理。妾身实属无奈,只能来京试一试,却没想京城也是一样的说法。妾身一时心郁,多喝了几杯酒,这才倒在了路边。”
听完她的遭遇,温晗笑二人皆唏嘘不已。一边帮着夏铃翠骂那个负心汉,一边又劝夏铃翠好好休息,等她身体好转,陪她一起去告官。却忘了多问句,她身上伤从何来。
夏铃翠也是没想到,能得到当朝公主的帮助,顿时喜不自胜,连连致谢。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后,温晗笑便把此事告诉了陆景枫。却没想陆景枫的态度与她完全相反。
“你真想帮她合离?”
凉亭中,陆景枫抱着双手,神色难得认真了些,静静看着面前的温晗笑。
夕云本就有些看不惯陆景枫,此刻立即从公主身后跳出来,朗声道:“不然呢!”
陆景枫缓缓点头,表情有些耐人寻味:“那你们知不知道,以下告上,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温晗笑不明白的却是另一点:“什么以下告上?”
“夫为上,妻为下。妻告夫,为下告上。按盛国律例,若非大逆之罪,以下告上者,需受杖刑十杖。若告罪不成,再加二十。”
陆景枫看着她,微微一笑,轻声道:“也就是说,无论成功与否,她都要挨板子的。”
刹那间,温晗笑终于明白过来。昨夜的妇人根本不是喝了酒,醉倒在路边,而是告官不成,被打晕过去了。
可她又不明白了,为何盛国国会有这么不公平的律法?
她困惑难释,一边想,一边说道:“那,那就不管了吗?凭什么呀!”
“你若要管,就以昨夜妇人冲撞公主为由,要治她不敬之罪。如此一来,那妇人的相公说不定会休了她。”陆景枫好心建议。
但夕云不干了:“凭什么呀!这样一来,有错的不就是她了吗?”
陆景枫微微耸肩,叹道:“谁让律法就是如此呢。”
温晗笑无言以对,又不愿就这样放弃。转而看向天空,明明广阔无垠,却让人感到阵阵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