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多热闹的宴会,终有散去的一刻。等到下人们打扫干净,容亲王府再次归于沉寂。
温晗笑一群人嬉嬉闹闹,到了王府外面,又各奔东西。
外面的灯会还未散去,可人已经少了很多。
段源策的住所最远最偏,等走到无人之地,前面却突然出现个熟悉的身影。
“郁将军,你有事吗?”段源策有些疑惑。
想来两人才告别不久,他实在想不到郁秋煞这时找来做什么?
任何人看见郁秋煞的第一眼,都会把他当成读书人。他眉眼柔和,又爱笑,说话又轻,怎么可能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呢?
但这任何人里,显然不包括段源策。
郁秋煞看着段源策,许久未言。正当段源策想再问时,他又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
他一脸惊喜:“段公子,你果真和将军说得一样!”
段源策更迷惑了,也警惕了一分:“郁将军,你在说什么?”
“我说,段公子,你如何看待今日的盛国呢?”
郁秋煞语调轻轻,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轻。
段源策更警惕了:“郁将军,段某不明白!”
郁秋煞来到他面前,笑容和煦,好声道:“你早就知道太子身份了!”
顿时,段源策一惊,马上又恢复原样,笑道:“郁将军,别说笑了!”
然而郁秋煞并不是在说笑,他换了个话题:“段公子,当你察觉太子身份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段源策知道不能蒙混过关了,便只能装聋作哑,沉默不语。
但郁秋煞好似不在意他的答案,对着寂静高远的夜天独自感叹起来:“一身才华,无人欣赏,满腔抱负,无处施展。可惜!可惜!”
“可惜上主无眼,以致明珠蒙尘。可惜段公子投错了门,终生无出头之日!”
听到这里,段源策终于说话了:“郁将军,小心祸从口出!”
郁秋煞却是一笑,轻声道:“不对!祸已经从北边来了,还是滔天灭国之祸!”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闷雷,炸得段源策心神一颤。他立即看向郁秋煞,眼中满是质疑,却还是没有开口。
郁秋煞赶紧解释:“段公子放心!郁家在陇关,地处东南,生不了什么祸事。”
见段源策还是不信,他又道:“段公子若不信,可去陇关找陆将军,届时就什么都明白了。而且我相信,陇关才是段公子的归处!”
段源策迟疑片刻,突然一笑,轻松道:“抱歉!段某恋家,不愿远行!”
郁秋煞维持着那莫名的笑意,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待到远处,才留下句:“段公子并非恋家之人,还是早日决断吧!”
确实,段源策的家早就没有了。
他出生时,段家已经一贫如洗。母亲因无钱治病,早早亡故,父亲为了供他读书,卖了家中仅剩的祖宅。本指望他一朝及第,光耀门楣。
可惜盛国科举,不看才华,只看出生。那些贵族子弟,随便泼一碗墨,都能榜上有名。
而无权无势,又无钱打点的段源策,连个秀才都捞不着!
可怜段父,直到死去那一天,都没见儿子穿上官袍。
郁秋煞还猜到了一点,当初他第一次见太子时,的确猜识破了太子身份。那时的他简直兴奋不已,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大展宏图了。
他和太子化名的冷公子谈了三天三夜,原本以为遇到了知音,遇到了明主。
然而现实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太子来找他,并非寻找人才,而是为自己的妹妹寻找驸马。
枉他满腔热血,饱读诗书,一心为国。枉他谈了三天三夜的家国大事,理想抱负。
别人都没放在眼里。
他段源策就像个猴子,在人面前跳来跳去,还以为真能当个人了。结果没想到对方依旧拿他当猴子,只不过是看他跳得好,拿回家哄妹妹罢了!
如今,段源策一身干净,暂住在田员外家里。
田员外是个记恩的人,因为段源策帮过他一两回,便坚信段源策早晚有发迹的一天。遇见个官人,都要推荐一番段源策。
得知段源策没有住处,干脆就将人邀请到了他家。
直到现在,田家落败了。田员外待他依旧敬重如常。
等到段源策回来时,田员外还未睡下。他撮条凳子,守在门口,看见段源策了,就跳起来招手:“段公子,你回来了!”
“员外,这么晚了,何必等我呢!”
即便田员外不再是员外,段源策依旧没有改称呼。
田员外笑笑:“夫人和翠儿都睡了,我想你今夜定是要回来的。届时没人给你开门,外面又冷,冻着就不好了。本来我就睡不着,不如等你一会儿喽!”
段源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