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阵夜的雪到了后半夜之时已经停了。
屋内静悄悄的,只传来两个姑娘休息时的呼吸声。而外间,夜色沉沉,偶有一阵风拂过,吹动院中的灯笼,烛火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十分平静。一方皎洁月色隐在云层之后,风过时,露出半阙,悄悄地打量着人间。
从前王昭很少离开天启城,也难得来雪月城一次,今日终于来了,叶若依心情舒畅了不少,当日夜里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等到第二日起来时,气色看着也比昨日好了许多。
这方小院处在雪月城的下关城之中,白日里街道上很是热闹。
但是这里平日里就只住着叶若依一人,平日司空千落与王曦虽然常来,但却不住在这里,因此冷清了些。但是现在王昭来了,原本就有些冷清的院子终于有了些许人气。
……
转眼间,又是一月过去,如今雪月城已是阳春三月,天气回暖的季节。
三月草长,四月莺飞,此时冬日里的寒潮已经慢慢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冬日里的暖阳。城外苍山脚下百里桃林里的桃花渐次盛开,粉嫩的花瓣慢慢的长满整个山涧,看着格外的赏心悦目。
“公主,您来了。”
那是位于雪月城南边的济善堂之中。
后院的走廊下,只见一个粉衣女子在侍女的陪同之下缓缓行来。而在庭院中的孩子们一见到她来,便都欢呼雀跃的围过去与她问好——这里地方不大,但是却住着许多来自贫苦人家的孩子以及常年在街上乞讨的乞儿。柔嘉公主来时见他们可怜,便特意在此处安置了济善堂,将他们安置在此处。
柔嘉公主菩萨心肠,那日进城时见他们可怜,便在这里置了间济善堂,济善堂中又请了许多有学问的夫子,安置这些孩子倒是正好。
蔓儿虽只是跟在柔嘉公主身后,但却是个眼尖的,一见着庭院里的那两人,脸上便忍不住挂着一抹笑容,“公主您看,是薛将军和沈公子!”
庭院中的那两人其中一个作武将打扮的,是薛绍棠薛将军。
听闻这位薛将军也是出身名门,少年将军,年纪轻轻便纵横沙场,比之当年的琅琊王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前建宁侯府的长公子王悦在时,世人便总是说,等再过个十年,说不定北离又会出现一个辅佐明德帝上位的建宁侯与琅琊王。
只可惜,世事无常,天妒英才。王悦英年早逝,这薛将军也无意参与皇族的夺嫡之争。当年百姓的那番言论也不了了之了。
另外一个则是一身白色袖袍,乌黑亮丽的发丝被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一看就是一个文人。
他叫沈晏舟,出自江南士族吴兴沈氏。
吴兴沈氏并非南渡之高门大族,也算不上江南土著之甲第豪门,但在前朝之时,也出过如沈戎、沈演之、沈文季这样名重一时的人物。到了如今这一辈,沈晏舟的父亲沈充与建宁侯王翀一同于稷下学宫读书,深得建宁侯信任,于二十年前新帝继位,荐为参军,出任宣城内史。
转眼间,二十年匆匆而过,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参军也早已不似当年那样,人微言轻。如今的他在官场上浮沉二十载,早已成了身居要职的朝廷重臣。
身为朝中重臣之子,又是家中独子,沈晏舟自然也被寄予厚望,在七岁时便被父亲送去麓山书院读书。如今学成,自然也要回京准备科考入仕了。
柔嘉公主望着他们,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今日你们二位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
“自然是来探望公主的。”薛绍棠一见她便止不住笑,“听闻公主这些日子操劳,末将担心公主累坏了身体,便特意来探望。路上遇到沈兄,正好他要过来给孩子们上课,就一道了。”
柔嘉公主看向那人,微微欠身,“沈公子有心了。我代孩子们替你道谢。”
“公主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沈晏舟拱手回礼,“从前在麓山书院的时候夫子便总是教导我们,我们读书本就是为了这些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我今日这般做,也是遵循夫子教诲。更何况公主菩萨心肠,我更应该出手相助了。”
沈晏舟此前虽与柔嘉公主仅有数面之缘,但也知道,柔嘉公主虽贵为皇室公主,又是明德帝最宠爱的女儿,但自从十二岁上,她便很少有在天启城露面的时候。那时沈晏舟便听人说,是因为她这些年一直行走于民间,所以才很少有在天启城长住的时候。
据说这些年,只要是她走过的地方,就会出现一个叫济善堂的地方。这个地方除了收养流民和贫苦人家的孩子之外,还会在里面设置学堂以供他们读书。听闻今年的状元郎沈惊鸿便是受了她的接济,这才得以在天启城站稳脚跟。
日子久了,她在百姓的心中也渐渐地有了些许美名。
沈晏舟听闻,前些日子柔嘉公主一直都在苏州,直到近日才来到雪月城的。他曾问过为何,薛绍棠告知他说,公主在苏州的济善堂已然慢慢步入正轨,那里也有公主亲自安排的人经营,她自然将目光放到了从不曾来过的雪月城。
“谢还是要谢的。”柔嘉公主柔声道,“我与沈公子素昧平生,但沈公子却愿意出手相助,倒是让我受之有愧。”
沈晏舟没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