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军营中,李源麾下各军除去柴克武所部以及留守在朗州城的兵马,不下于两万五千余名将士尽皆集聚于此,车马流涌不止,欢声庆贺不停,有人相拥互诉衷肠,有人持剑较量武艺,大胜过后的营地内外可谓一片欢腾。
帅帐之内,李源则亲自坐镇,众将领奉命齐聚一堂商议战事得失,并商讨接下来的打算。
实际上对于这场战斗的进程,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甚至包括李源自己。今日之前,到底谢贵手中仍有两万精兵,不管李源如何筹谋,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心里也已做好了大战三天三夜的准备,丝毫不敢轻敌。倘若谢贵敢以余下全部兵力正面血拼,无论如何武平军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今日谢贵做出的选择,却显得李源有些多虑了。
谢贵不仅率军南撤继而直接踩进了李源心血来潮设下的圈套,更莫名其妙地派出了邵廷琄这支“疑兵”前来送死,当武平大营的众将士瞧见邵廷琄一路汉军明火执仗逼近时,全都卯足了劲要血战一场,岂料不到片刻,对方却又扭头跑了回去,最后啼笑皆非地消失在黑暗中......
加上谢贵所部汉军于清晨时分的大溃败,一下子便让这场战役戛然而止,武平军得胜之后,李源与众将士尽管心中雀跃,但皆是不由得萌生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戏还没唱完结果对手跑了,隐隐有种说不出的不痛快。
当然,这仅仅是一时的心理不适,谁又愿意真的去经历所谓三天三夜的血战呢?要真是双方死磕的话,在座的诸位怕是有一大半已经躺在地上变成尸首了。军中尚存的两三万将士怕也大半会丧命沙场。毕竟对面的两万汉军本就是精兵,万一来个哀兵必胜,此战也未必会有完美的结局。
总而言之,这场汉唐之间的大战,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结果,当然仅是对武平军而言。加上柴克武所部在辰州的战果,武平军以自身损伤八九千人的代价,最终歼灭了汉军近四万人,仍然算得上一场大胜。
战场上缴获的盔甲兵刃和粮草辎重不计其数,就连汉军引以为傲的战象也擒获了十余头。同时军中将士士气大振,对于先前从出兵洞溪以来的连日征战的苦闷情绪已经一扫而空。真正经历大战之后,方能脱胎换骨,一支充满自信的武平军已经成型,这是最宝贵的收获。
对此李源自然十分欣喜,而且此番击败五万来势汹汹、挟胜而至的汉军精兵,连声名正炽的汉国第一名将潘崇彻都落荒而逃,已经足够让武平军扬名天下,令人闻风丧胆。
大帐中的气氛很是热烈,围绕着接下来的战局,李源需要同众将商议一番。
“诸位,近日以来仰仗诸位绝死之心,将士奋力拼杀,终才得此大胜。但此战并未解决根本的问题,汉军这一撤,实际上给咱们出了个难题。本都督想知道,对于接下来的战局,诸位有什么看法。”李源沉声道。
“大都督,末将认为,咱们该继续乘胜进军!汉军这回被咱们打得丢盔弃甲,逃脱者不过万人之众,桂管克复近在眼前,岂能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末将建议,我军应立即拔营南下,在郴州城下扎营,做好攻城的准备。”林嗣昌朗声道。
“俺同意林都使的话,咱们该乘胜追击,把汉军统统赶出桂管才是!大都督,咱们如今兵强马壮,手里又有投石机这等攻城利器,就汉军那些个残兵败将焉能抵挡?俺觉得不能容他们缓过气来......”罗二虎起身大声道。
“末将不同意两位将军的话。”
范仁遇忽而起身拱手道:“诸位,莫忘了此战名为两国之战,但实际上是咱们武平一镇对抗整个汉国!咱们的投石机虽然是攻城利器,但是手头可用的兵马,加上柴都使所部,满打满算不到四万人。
眼下汉军虽然大败,但桂管之地的得失可是关乎他汉国的国运,那汉主刘成岂会不继续派兵入楚?末将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头脑发热,若是汉军大举......”
“何谓头脑发热?有大都督在此坐镇,你还怕个卵?你范都使若是惧敌,便趁早率军回朗州去,莫在此说些丧气话!”朱匡从面色不满地站了起来,嗓音清亮,伸手怒指,将矛头直指对面的范仁遇,霎时间范仁遇有些面红耳赤,却不好跟这个向来蛮撞冲动的壮汉争执。
范仁遇眼见并没有多少将领赞同自己的观点,李源又沉默不语,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林嗣昌忽而咳嗽了一声,似是当起了和事老一般,拱手转移话题道:“诸位,范都使所言,倒是有些道理。咱们这回以一镇对抗一国,且不说兵力多少,只说咱们手里的投石机和伏远弩,以及各种兵器盔甲。
这些东西统统造价昂贵,可别忘了都是大都督用自己的钱造了这些玩意儿,朝廷给的那点赏赐只是杯水车薪,之后继续进军,不知又要耗费多少......末将认为,进军之前不如先跟朝廷要点钱粮......”
“要钱?哈哈哈......”朱匡从忽然突兀地冒出几声大笑,随后在林嗣昌疑惑的目光中神秘道:“林都使在益阳城多日兴许不知,如今那郑王不是在咱们手里么,大都督早就派人......”
众将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各自坚持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