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说来就显得十分空洞,那换别人来说。
桃县县令孔笙,从前也是行健书院的学生,且和邵希一样,是平民出身。
其人刚正不阿,正气浩然,平生最恶的便是攀炎附势之人,不光是这样,他还治县有方,一身清廉,不论哪个方面都值得人学习。
邵希听懂了康乐的言外之意,脸上撤了忧愁,道:“今日多谢县主开解,待我与母亲说明,便往桃县游学一番。”
他倒掉杯子里混了冷热两种茶的茶水,重新斟上一杯,浅浅尝了一口,扭捏道:“其实,我还有一事想问。”
康乐潇洒甩手:“但说无妨。”
得了这句,邵希才缓缓开口道:“其实也不是我的事,是我的一个朋友。
“不久之前,他不过是帮了一位贵女一点小忙,谁知那名贵女就此缠上了他,对其纠缠不休,实在令人苦恼。”
往往这种以“我的一个朋友”开头的故事,讲的都是自己的经历,康乐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可听到后面,康乐越来越觉得邵希说的是这个朋友是秦云谋,而那个令人苦恼的贵女,是她。
康乐小心翼翼地问:“这名贵女是如何纠缠你朋友呢?”
邵希漂亮的眼眸里染上些许怒色,他道:“她总是和她的一个跟班躲在一边,悄悄地观察着我这位朋友的一举一动,然后有意无意迎合我这位朋友的喜好,让我这位朋友不胜其扰。”
这样的话,说的就不是康乐了,康乐不可能去跟踪谁,更别说为了讨好谁,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
邵希继续道:“有一次,我这位朋友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想学琵琶,第二天便听到她在不远处调试琵琶。
“明明旁人入行健学院的机会如此难得,他们两个却占着行健书院学生的名额,一心扑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当真可笑!”
学琵琶?这事儿好熟悉啊……
她想起不久前突然兴起说要学琵琶的钟景宁,还有他带来的苏周容,他们两个和邵希一样,都是行健书院的学生。
康乐道:“若是实在觉得他们烦,影响到你了,那就开诚布公和他们讲清楚。”
邵希拍案:“县主也觉得应该开诚布公地讲清楚?”说完他又自知失态,缓缓坐下。
“自然,”康乐鼓励道:“若不和钟苏二人讲清楚,他们就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这种事情也还会发生,你也很难静下心来学习。”
她很自然地将“朋友”这个多余的词缀舍弃掉,邵希发觉时,已难自圆其说,便随她怎么说了。
邵希听出康乐认识烦他的两人,有些难为情地道:“我不知县主认识那位贵女和她身边的贵公子,说出了些不逊的话,但我并不觉得我有说错。
“因为从前在行健书院时,我就听说过县主的事,自那以后便一直敬仰县主,将县主的处世之道作为我处世的准则。”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很圆滑,既在恭维康乐,又是在为自己说出口的不逊之言开脱,甚至只要康乐否定他说的,那就是在否定她自己的处世之道。
说实话,邵希恭维人的话术,比太史公硬要说汉太祖是蛟龙之子还要好笑。
但他恭维的对象是康乐,一个一听到别人说自己好话就会飘得忘乎所以的人,所以康乐非但没觉得他的话生硬,相反还十分受用。
康乐道:“你说的没有错,本来就是他们做的不对。”
书院是用来读书的地方,自己不想学就罢了,还要影响到别人,总该有人对他们的错误行径作出批评。
“嗯,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邵希从怀中掏出一本未有封名的书,递给康乐,道:
“为感谢县主,这本书是我近日所写……咳所喜的。里面一些句子凝聚了古往今来许多‘闲’人的人生智慧,十分能打动人心,我知县主嗜书如命,故想将此好物赠与县主。”
康乐辞却道:“既是你所爱,我又怎么好收下,还请师弟收回。”
邵希用他那双带上些迷蒙白雾的桃花眼望着康乐,问:“县主可是嫌弃了?”
他话赶到这儿,康乐再推不掉,只好收下,道:“师弟割爱相赠,我必日夜研读,细细品味。”
她祝愿道:“‘愁烦中具潇洒襟怀,满抱皆春风和气;暗昧处见光明世界,此心即白日青天’,师弟,愿你此去桃县,携硕果而归。”
邵希道:“县主所言‘开诚布公’,邵希受益匪浅。”
送走邵希后,康乐翻开了那本没有封名的书。书的扉页上赫然写着“霸道王爷的心尖宠”几个大字,而书的全名是《精读〈霸道王爷的心尖宠〉悟人际交往之爱她就不得不对她说的一百句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