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绯乍一听这话，睡意彻底打消，微微坐正，“皇兄此言当真？”她镇定地迎上这股锐利的视线，并未有半点闪躲。
一旁的梅芷和晓芸同时低下头，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车厢内的空气似乎滞住了，连正常呼吸都有些困难。
司马辰华眼尾一勾，“孤像是会拿这种事情说笑的人吗？”
司马绯也跟着笑了笑，面露天真，“所以父皇这两年是让皇兄去各州追查前朝皇室留存下来的血脉？”
司马辰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另起了一个问话，“这些年，你在梨苑过得如何？”
司马绯心中一颤。
她过得如何还需要问吗？东桑的四公主一直以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虽然这也给司马绯行事带来了不少便利……
娘亲刚去世的那阵子，她还有点小女儿家心性，偷偷落过不少泪水，也木讷地思考过活下去的意义。是婉姨、梅姐姐她们一直陪在身边，帮助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再之后，她便适应了，也习惯了娘亲赋予她的一切，接手了娘亲的使命和责任。
这些年她在梨苑过得如何？
司马绯保持着浅笑，满不在乎地答道：“挺好的，有劳皇兄关心了。”
司马辰华凤眸微眯了一下，“临行前，父皇对孤说了些话，是关于你母亲的。”他瞥了梅芷一眼后转回视线，“你母亲的本事似乎不小，身边的人也尽数留给了你。”
梅芷的唇略微动了动，没有作声。
司马辰华这已经不仅仅是试探了，似乎还想从明面上问出点什么。
司马绯的笑意僵在脸上，定了定眼神，“皇兄，我不知道父皇告诉了你什么。不过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过问梨苑的事务，或许你也不该多问。”
她还奇怪为什么他这几天的态度这么温和、好说话，原来是等着混熟后来套话！
司马绯的话说得有些强硬，她已经做好了眼前这位皇兄会立马拉下脸的准备。
司马辰华却不以为意地收回目光，“是孤欠考虑了，皇妹莫要生气。”
这个反应倒是显得司马绯刚刚小题大做了。她讪讪道：“我没有生气，皇兄勿要多想。”
车厢内的对话被靠着车窗骑马的南屿悉数听入耳中，默默心惊，重重忧虑起来：听二皇子殿下那番话……难道阿绯便是那位前朝皇室留存的血脉？毕竟她的母亲是来路不明的孤女，还和背景可疑的夏洄坊大有牵扯……
夏洄坊几乎遍布东桑各州的枢纽城市，幕后还有梅衡这等身手的坊主坐镇。如此大规模的势力，如若和前朝皇室残党联想在一起，就不难解释了。而这股势力又是为何而存在？阿绯的处境……极度危险！
电光石火间，南屿又想到：既如此，若是谢淼知道了此事，便不会再有迎娶阿绯的一点可能性！先不说陛下会不会同意他将来的股肱之臣迎娶一名混杂有前朝皇室血脉的女子；谢家那些重视礼义廉耻，刻板守旧的族老们怎会同意这门亲事？
想到这，南屿担忧的同时不由心底松了口气。
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错愕地瞄向窗帘：阿绯如果真的是前朝皇室留存的血脉……那他的爹，东桑的开国大将军南玄振，便是弑杀她血亲最多的那个人！
南屿握着马绳的手有些发颤，心神不宁地暗暗消化着各种信息。
豆大的雨点忽然坠在他的鼻尖，随后是第二点、第三点。
哗啦啦的倾盆大雨来得没有半点征兆，车队的马儿有些受影响，车轮行进中也不时打滑。
司马辰华听到动静朗声吩咐，“把速度放缓，就近找个避雨的地方。”
雷霆恭顺地大声答道：“是。”
南屿策马朝前方奔去，“我去探探路。”
大雨瓢泼，视野也变得朦胧。
自刚才的对话后，车厢内的氛围就变得十分微妙。
司马绯听着雨声，心中有些不耐。
好在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南屿便重新折返了回来，凑到车窗旁，“公子，前方有一处小院。”
司马辰华侧过脸对着窗帘外答道：“带路吧，不必追求速度，小心行进。”
“是。”
此地已在丰州境内，临近两州的交汇处，荒郊野岭，地广人稀。
一行人能在这时遇上可以躲雨的小院，属实运气不错。
马车停了下来，车队中除了南屿和雷霆之外，另外跟了四名护卫，都是司马辰华名下的暗部，此行也另外听从南屿的调派。
南屿看向最前方的那两人，扬声道：“你们二人先进去看看情况。”
那两人应声下马，朝里面探了去，不一会儿其中一人疾步出来抱起拳，“队长，里面只有几名躲雨的百姓，没有威胁。”
南屿颔首，看向车厢，“公子，你们可以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