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药师拿到春甲名额那天真田俊平笑得如同三百斤的胖子。我蹬着自行车“嗖”一声从他身边过去,他在我身后叫小夜子你载我回家吧,因为附近除了棒球部的男生没有其他人,所以我当场回过头对他比了个中指。
谁要载一只猪啊!
那天晚上父亲和真田伯父聚在一起喝得烂醉,两个年过四十的男人抱头痛哭说下一代终于离他们的梦想又近了一步。于是我才知道这两位中年社畜曾经也打过棒球。
于是我又再次理解了母亲的话。
确实都是笨蛋。
37
春甲之前我辞了便利店的工作向轰雷藏递交了入部申请,三岛优太感动得快要给我跪下了,他说等了这么久棒球部终于有经理了,还是女的。
我看向真田俊平。
真田俊平说因为有女经理会更像豪门。
男生们的逻辑一向怪异,比如女经理和豪门明明没什么关系,再比如就算有,药师也顶多算是草根。有些学校是没落的豪门,曾经辉煌过,而药师从建校至今都没什么成绩,能让棒球部发展到如今的程度,纯粹是校长捡到宝了。
经理的工作很繁杂,从打扫场地到管理社团成员健康状况,太专业的内容我做不来,这部分是轰教练负责,我只负责一些没什么技术难度的杂活。
抱着一篮子棒球从杂物间走出来时我看见轰雷市哈哈大笑着在球场上狂奔。他的速度很可怕,大概就是参加短跑比赛都能拿到名次的程度,然而比轰雷市的笑声和脚程更加吸引注意力的是队友们濒临崩溃的怒吼。
“雷市——你踩垒包啊——!!!”
我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恰巧同班同学经过我身边,我一边笑一边和他对视,于是他的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棒球被投进敌对队伍成员手套的那一个瞬间,轰雷市的队友们更加崩溃了。
“不踩垒包就算了你为什么要停下来啊——!!!”
38
社团活动结束后,男生们主动留下来帮我收拾场地。药师不比豪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棒球部都没有经理,队员们也习惯了自己干杂活。
我捏着硬质棒球一个个抛进筐子里,真田俊平一边收拾其他器具一边和轰雷市说话。面对棒球部成员们的轰雷市明显比在我面前要开朗一些,他甚至能够拖长了声音用奇怪的腔调喊三岛优太的外号,因为那个外号太奇怪了,以至于在入部后的第三天,我也学会了用同样的腔调喊三岛优太。
三岛优太哭着说中川都被带坏了。
收拾完球场后我让男生们先走,自己绕去推车。骑车比走路快,因此在几分钟后我又追上了他们。
他们好像在讨论比赛战术,反正我听不懂。
我从车上翻下来,秋叶一真走在真田俊平左侧,轰雷市走在真田俊平右侧,我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与轰雷市并肩而行。
自行车轮向前滚动的细碎噪音比男生们的话题更加吸引人。我一边向前走一边盯着身前的车筐,在心里感叹人世无常,不久之前我还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加入棒球部给真田俊平做牛做马,结果现在还是来了。
或许只是因为我从父亲身上窥见了他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又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学会了和母亲一样笑着嗔怪父亲棒球笨蛋。
也没什么不好。
很多事情比我想象中容易接受多了。比如我以为和轰雷市扯上关系就会被孤立,但其实没有;再比如我以为接受自己曾经是“幽灵”的事实就会被同学们讨厌,但也没有;再再比如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棒球……嗯,这个是正确的。
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棒球,只会喜欢热爱棒球的某个人。
39
父亲又喝了酒,跟我吹嘘他上学时是超级厉害的打者,真田伯父一边醉醺醺地嘲笑他吹牛一边又吹嘘自己上学时是球队的王牌投手。
真田俊平捂着额头偷笑。
我说俊平从一年级开始就是药师的王牌了,真田伯父给我噎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我什么意思,弱队里矮子挑个高个儿也能叫王牌。
父亲大笑着拍着桌子夸我说得好,然后我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您说您超厉害,难道比轰还厉害?”
父亲一愣。
我抓起两个中年男人丢在院子里的空盘走回厨房给他们拿毛豆。再回到玄关时我听见父亲抓着真田俊平问轰是谁,又问小夜子为什么会夸轰打击厉害,我家闺女最不喜欢夸男生,她是不是和那个轰谈恋爱了。
蠢死了。
我把毛豆“哐当”一声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您可闭嘴吧!”
可能我发飙的样子跟母亲蛮像,父亲乖乖闭了嘴,他抓了把毛豆,吃了一半又砸吧着嘴转回头看着我。
“小夜子,”他说,“你说的那个轰到底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