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群马县的棒球强校并不多,因此白龙作为地区代表出席夏甲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棒球部出发前我也得到了美术比赛的入围资格——不过地点不在兵库而在东京。
于是出发那天,我背着画板站在学校门口,棒球部成员们穿着整齐的运动服从我身边一个个走过去。我和王野新太郎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间又快速分离,然后他继续向学校外走,而我要回美术教室拿东西。
我并不讨厌这样。
世界广阔无比,而我们都只是茫茫人海中最渺小的存在。为了某个人而停下脚步,对我、对王野新太郎来说,都太过奢侈了。
26
棒球部返校的时候我已经结束了比赛。
成绩还不错,第二名。
毕竟是全国比赛,我一开始就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最后能走到决赛倒是吃了一惊。托比赛的福,我拿到了某所艺术大学的保送资格——说来好笑,我从小到大都是靠着统一招生考试混着学上的,被保送还是头一遭。
我坐在美术教室的窗口边看着楼下。
王野新太郎从外面路过时,我不自觉屈起食指敲了敲玻璃,于是少年抬起头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
再然后他拐了上来。
“比赛怎么样?”我问。
他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这是废话,若是白龙的成绩还不错,地方报纸早就把喜讯传遍了。
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对王野新太郎说什么。多说多错,或者说,其实我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他交流。
“赤坂呢?”他将话题抛了回来。
“马马虎虎吧,”我突然有些犹豫,毕竟棒球部输了,而我却拿到了名次,若是在王野新太郎面前高声说我是第二名,似乎是有点刻意炫耀的感觉了,“就,也就是,普通发挥?”
少年猛地向我走了两步。
我抬起头。对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紧接着,王野新太郎伸出手臂抱住我,他的腰佝偻着,仿佛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弯了脊梁。
耳畔回荡着少年略带颤抖的绵长呼吸。
此时此刻,我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与他的不同:我是孤身一人,但王野新太郎不是。无论我的比赛成绩出色与否,我都不会亏欠任何人,他不一样,他是白龙的王牌,他的表现会直接决定三年级的学长们能够在这个夏天走多远。
太沉重了。
我也好,王野新太郎也好,我们还只是未能成长起来的高中生。
我努力伸出手,抱住了少年的后背。怀中的人的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后我感觉到他将脸埋在了我的颈窝。
“我没有事,”他像是在对我解释,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我没有事,赤坂,再抱一会儿就好了。”
我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时候,家里的大人也经常这样哄我。
“赤坂真的很厉害。”我听见王野新太郎说,“全国比赛的第二名……报纸上写了。”
我咬了咬嘴唇。
看吧,就说了很糟糕。
“我要怎么办啊,赤坂,”他并不能够注意到我的懊恼,声音依旧小小的,仿佛在恐惧将我惊动,“你走得越来越快了,我还追得上你吗?”
27
我做梦了。
我很确定自己没有去过兵库,可我做的梦又是如此清晰,以至于睡醒后我依旧记得梦中的场景。王野新太郎站在甲子园的投手丘上维持着投球的姿势,少年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可我觉得他在发光。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
绘画是一项十分仰赖灵感的活动。实际上,即使是拿去参加比赛的画作,我也很少能够像现在这样毫无阻碍地将心中的想法描绘出来。
我一边支画架一边给朋友打电话,对方暴躁地问我你以为现在是几点,于是我抬起头,半夜三点。
确实有些太早了。
“我知道我们画画的时间长了都会有点精神问题,灯,”朋友气若游丝,听得出她已经在入土的边缘来回蹦迪了,“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犯病就试图拖着我一起犯病。”
“我不是我没有,”我试图向她解释,都是画画的,她多少能够理解我的动机,“我就是做了个梦,然后觉得应该把那个梦画下来。”
朋友语气终于不再痛苦,她大概也意识到了我是认真的。
“你梦到什么了?”她问。
“我梦到王野君了——他站在投手丘上闪闪发光!”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间,紧接着,听筒里爆发出朋友声嘶力竭的怒吼。
“赤坂灯!你谈恋爱不要在我这边发疯!”
28
我花了三天画完了那副画。
因为是暑假,也不需要上课,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