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在中川小夜子的鼎力相助下,我成功登堂入室,成了药师棒球部的一员。
我站在球场旁边跟中川小夜子闲聊说想换个指甲油的颜色,她看了看我的指甲,然后问我休息日要不要一起去美甲店。
我当然不会拒绝——棒球部只有两个经理,而中川小夜子又是真田俊平的青梅竹马,和她搞好关系就离我成功拿下真田俊平又进一步了。
真田俊平似乎是累了,少年坐在休息区看着队友们四处奔跑。我找学妹要了干净的毛巾走过去递给他,然后坐到了真田俊平旁边。
“你真的不去美术部吗?”真田俊平抓着毛巾胡乱擦了擦脸。
“都说了没必要啦,”我回答道,“再说了,我现在想和真田同学多相处嘛。”
他的脸上浮出一种古怪的神色,最终又归于惯常的那种温和的平静。
我下意识将脸凑近他的脸。因为是坐着,我们的身高差变得不太明显,少年线条漂亮的五官在视野范围内放大,我清楚地看见了对方虹膜上映照出的、我的脸。
我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真田俊平似乎被我吓住了,他僵着身子,既没有向后退也没有质问我在做什么。我勾着嘴角,用气音发出询问。
“和真田同学离得这么近,我很紧张。”我说,“真田同学呢?”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我猜想他应该是想说你还会紧张吗,于是我抬起右手放在胸口处,振振有词,“我的心跳得很快,不信真田同学也摸摸看!”
我用左手拉着他的右手往自己右手所在的方向送,真田俊平终于震惊了,他表情管理良好的池面脸上出现了类似于惊恐的神色,在我的注视下,我的同班同学火烧火燎地抽回手,“呼”一声站了起来。
“我回去训练了!”他说。
棒球服的扣子刮着我的鼻尖,带起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我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依旧用右手捂着胸口,偷偷摸摸地笑了起来。
“青木学姐的性格也挺差的,”中川小夜子幽灵般出现在我身后,“我还以为会是性格更温和的学姐呢。”
“失望了?”我问。
“没有,”她说,“太温和的人……其实和俊平一点都合不来。”
我眨了眨眼睛。
“俊平他啊,总是想扛着球队走得远一点。”中川小夜子看着真田俊平的背影,语气平静,“有些时候我会觉得……以前的俊平也挺好的。”
07
我很快就明白了中川小夜子的意思。
药师棒球部的训练量非常大,在这种高强度训练下,球员的身体负荷比想象中要重很多。按照中川小夜子的说法,真田俊平在去年春天受过伤,他的伤并不能完全治愈,因此训练时间比其他人要短一些。
今天的毛巾少了一条。
我跟中川小夜子打了声招呼,走出杂物间寻找那条失落的毛巾。最终我是在棒球场的某个角落里发现它的,找到的时候真田俊平正拿着毛巾做模拟投球练习。
“已经解散了,”我说,“真田同学,该回家了。”
他又练了一次投球,这才转过头看着我。
“再练两个。”棒球部的王牌试图和我打商量,“绝对不耽误你回家。”
“不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教练有说过你的腿状况不好。”
轰教练私底下和我强调过绝对不能让真田俊平过度练习。最开始我只当他是大题小做,毕竟我这位同班同学在棒球部里就像是成年人在幼儿园里一样,谁都可能胡来,只有他不可能。
但我好像判断失误了,至少在对自身状况的认知这点上,他并不是特别有分寸。
真田俊平没有动。
我们站在棒球场的一角,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塑般对峙着。最终妥协的还是真田俊平,他感到无趣般叹了口气,将毛巾递还给了我。
我们一前一后往杂物间走。
“青木同学就没有拼尽全力也想完成的事情吗?”我听见走在身后少年如此问我。
“没有哦,”我回答道,“那样也太累了,我还是喜欢轻松一点的生活。”
08
我对真田俊平说了假话。
其实是有的。在升入高中之前,绘画曾经是我的全部。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惊世骇俗的艺术天才,但在我的小学和初中生涯里,我拿过无数次奖项——最开始是我一个人,然后又带上了我的后辈兼好友。
赤坂灯。
这个存在就像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因为初中时我们合作参加过不少团队比赛,所以我比其他人更能够意识到她是个什么样的天才。
和她比起来,我最多是路边的小石子。
要如何形容赤坂灯这个存在对我的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