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姗姗来迟的见父母仪式被张建生格外重视。
他起了个大早,在衣柜前站了足足二十分钟才从里面挑出衬衫、西服和搭配的领带,郑重其事地挂在挂烫机上,上上下下熨了个平整。
又进洗手间,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刮干净面颊上的胡渣,打开柜子,左挑右捡,拿出一瓶黑色胖肚子的面霜。
秦羽进洗手间准备洗手的时候正看见张建生用右手食指从瓶子里?出一大坨抹在了脸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坨面霜逐渐在张建生的脸上消失,发出了爆鸣声:“你要死啊,死老头,你知不知道那瓶面霜多少钱?我每次都只舍得用黄豆大一粒,你一指下去挖了我小半瓶?”
张建生看看瓶子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用手搓了搓脸:“很贵?看起来皮肤确实好了不少,不油了,多少钱?”
秦羽把黑胖子面霜捧在手里,心疼地比着数字说:“3880,够我们家一个月的伙食费了,只有50毫升,我要留着慢慢用的......”
“什么?”张建生扬着声调,“3880?你上次明明跟我说380。”
秦羽:“......”
她忘了,忘了上回怎么跟张建生说的了。
秦羽小声嘀咕:“你,你记错了,赶紧的,一会儿人姑娘就来了。”
把面霜塞进怀里,秦羽溜之大吉。
张建生咬着牙,心底咒骂了声“败家娘们”,随意套上件家居服,去菜场买菜去了。
家里无缘无故少了一个月的伙食费,秉着节约是美德,张建生在菜场挑挑拣拣一个多小时,十分满意自己花着最少得钱,买了最实惠的菜回了家。
一进家门,张建生懵逼了,说好的午饭过来,现在才10点人怎么已经来了?他西服服还没换,头发还没上发蜡,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给儿媳妇留下什么印象?
关听雨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她带来的礼物,正和秦羽热络地聊着,张建生瞟了眼,两个盒子还没打开,放在茶几一角,秦羽手上的盒子里,等等,这么眼熟......
只听见秦羽说道:“你都不知道,死老头子挖了那么大一坨,我的心都在滴血,我省着省着,倒好,给他一下全霍霍了,也是让你破费,这瓶,我可得收好了仔细用。”
可不眼熟嘛,刚刚用过。
张畔畔从房间里出来,指着自己:“这个颜色好看吗?爸,您回来啦......“
这一嗓子,沙发上三个人齐齐回头。
沈白间喊了声:“爸。”
关听雨:“叔叔好。”
秦羽:“愣着干什么,孩子都回来了,赶紧的。”
张建生局促地抓了把头发:“那个,我......”
“哎哟喂,”秦羽两步跨过来把他往里扯,“谁要看你个半截入土的老头打扮,听雨又不是外人,作怪。”
张建生本来还有些拘束,不过关听雨嘴甜,三句两句把他说得心花怒放,礼物更是送在了他的心尖上。
上好的六安瓜片配上整套的月白汝窑茶具,张建生已经想象坐在阳台的摇椅中,沐浴在阳光下优哉游哉地品茶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不愉快的往事谁都没有提,好像随着案子的结束都烟消云散了。
关听雨嚼着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竖起大拇指:“阿姨,我可算知道白间的手艺随谁了,也太好吃了。”
张建生非常不服气:“这就把你吃美了,等你尝过我的手艺......”
“爸,”张畔畔打断他,“您的手艺有多好,我已经听了快20年了,可是......至今没尝过,您确定你的手艺真的很好?”
“我那是忙,公安局有多忙你不知道吗?等我退休了......”
“我哥也忙,他能抽出空来给嫂子做菜,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一口您做的。”
“死丫头,今儿晚上就给你露一手,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我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意料之中的,晚饭的地点从张家饭桌搬到了德福龙虾馆,顺带还叫上了阿田。
临走前,秦羽顾不上室外的气温有多低,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窗户,没办法,不散干净满屋子的糊味,晚上的觉铁定没法睡。
李德福扯扯关听雨的衣服:“这老头就是你未来公公,一直不待见你那个?要不要干爸替你教训教训他?”
关听雨十分警惕地觑他:“你想干什么?”
李德福“嘿嘿”一笑:“我什么也不干,就往你未来婆婆旁边一坐,又是夹菜又是敬酒的献殷勤,膈应不死他。”
关听雨用胳膊肘杵他:“不许乱来。”
“行,都听我闺女的,不过,以后他要是还敢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就别怪我对他儿子不客气。”
吃了饭,也算两家亲家见面了。
三个老家伙根本不问两人的意见,自说自话地定了婚事,甚至,商量了婚期。
关听雨和沈白间简直听不下去,冲张畔畔直打眼色,让她赶紧说句话解围。
张畔畔刚清了嗓子,只听见张建生郑重其事地开了口:“听雨,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