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下最后一口煎饼果子,起身回首,窗上的雨点滚落,雨水朦胧了远景。
他的双眼渐渐失去焦距,一片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呼唤着什么。
哭声克制而又沉痛,似乎是从远处传来。
抽泣声不止,那哭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句呢喃。
他缓缓闭上眼睛,一只手贴在冰凉的窗户上。
那声音更清晰了,颤抖着说道:“对不起……”
一遍一遍,如杜鹃悲泣,萦绕不止。
扯得他心生疼。
“薛阳。”
那些缥缈的声音像是受惊的蝶,四处飞散,消隐于雨雾之中。
他回头,阮锦星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捧着他放在地上的箱子。
他的脸颊紧绷,面无表情地从她手中接过箱子。
“我……我帮你找吧。”阮锦星小心地打量着薛阳的神色,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
“不必了,我自己来。”薛阳沉声道,随手将箱子放在就近的桌子上,“还有十分钟就到门禁时间了,同学你要是现在不回去,就没法午休了。”
薛阳径自坐下,将已经整理好的与尚未整理的纸张分开。
雨声淅淅沥沥,走廊脚步声匆忙。
“听,大家都赶着回去。”他抬眸,神色平静道,“找他们结伴吧。”
“薛阳,我没有骗你。”她低头,执拗道。
“嗯。”
“那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我有吗,同学?”他仔细将纸张放在灯下检查,企图从杂乱无章的草稿中窥见崔向阳的心境。
“那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相不相信重要吗?如果你已经说了真话,为什么还来找我?”他将手中的纸放下,侧着身子看向阮锦星。
她被气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找你?”
“我们也就只是一个月的同桌,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情,你断然不会来这找我。”他眼里添上几分隐忍,敛去了真实的情感。
阮锦星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再回过头来,眼眶已经泛红,咬牙道:“我找你就非得是为了崔向阳的事情吗?”
“不然呢?”
“薛阳,你是忘记我昨天对你说的话了吗?”她两只手握住桌沿,愠怒道,“我说了,我是支持你的!”
薛阳凝眉,心想:昨天的话,一定是她怕我想不开才这么说的,况且再调查杜恒的时候她就有退缩的意思了,这次来不过是来看看我到底对他们的话相信几分。或者说是查看我的精神状态好进行下一次的劝慰。
于是他质问道:“你既然支持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看见!”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如果不是因为心虚……”
薛阳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阮锦星溢出眼眶的泪水让他没有继续狠心下去。
可那话却被阮锦星接上:“如果不是因为心虚,我不会来找你,是吗?”
薛阳不置可否。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就不能是来关心你吗?”
闻言,薛阳感到惊愕,心里的刺疼更甚,酸涩感几乎要将他吞没,但仍继续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
“既然你一句话也不肯相信,那你就当我没来过。”她胡乱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但我还是要说,薛阳,我不认同你现在的行为。杜恒有些话说得还是挺对的,因为我也不认同你想把崔向阳复活这一荒诞的想法。你能这样说,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有接受现实。”
“薛阳,我支持的是你的调查本身,而不是你渴望改变既定事实的幻想。”她说罢,深深地望了坐在桌前垂眸不语的薛阳,转身离去。
缄默不言许久的薛阳抬头,灯下他的泪光闪烁,注视着阮锦星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
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手机震动,如眼便是杜恒发来的消息,他将消息划走,将手机关机。
……
周六,凌晨五点。
头顶的雨水依旧不绝,沁凉的雨滴没入薛阳的发间,他站在天台上,凝视着东方夜空那一朵积雨云。
无数的愁思汇聚,冰冷是他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站在崔向阳会出现的位置旁边,凝视着脚下的深渊。
天井底部的场景清晰熟悉,然而身旁人还未到来。
这到底是什么规律?
为何会这样?
他握紧栏杆,冥冥之中总感觉深渊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都要将他吞噬,直到粉身碎骨。
周围的一切又开始旋转,他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空中的雨丝渐停,东边天空的积雨云飘至别处,薄薄的云絮下面,一颗亮星时隐时现,最终摆脱云层束缚,显现在薛阳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