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出了眼泪,她明明是在同情他。
可他不要她的同情。
征途尚远,公主阿,还远未到泄下气来有闲情逸致哭鼻子的时候。
长乐心中却轰然一声,原来,梦预里,殷恪说的这句话,出处于今夜。
心海五味陈杂,面上还要装作无虞。
“啊,我没有,你不要误会我。”长乐苍白地解释。
他没有让她继续辩解,雪后无痕转移了话题。“新换了寝房,殿下睡得如何,没有做噩梦吧。”
长乐忽然心头一悸,莫名感知,今夜是个契机,是撬动神秘梦预里,殷恪坟前垂泪隐秘的契机。
她决意说个半真半假的谎言。
“我梦到城阳昭公主了。梦里,她和我说,此地不宜久留,当速速离去……后来,我又梦见自己被困在古墓里,我无法动弹,剩右手边尚一个寸来宽的缝隙,我拼命扒开土块,想挣扎一条活路,这时,从外面伸出一只手来,没有迟疑,狠狠推我进去,再然后,就是一片黑暗,在完全堕入黑暗前,我看见了一滴眼泪。”
是的,她是为探殷恪坟前垂泪真相来的北地。却在今夜,发现坟里躺的是她自己!
她不是在梦预里安然无恙成了女帝吗?为何又会孤零零地躺在边地的古坟里?
而她在告诉殷恪的版本里,加了那一滴让她耿耿于怀的泪。
她想诈殷恪,想看看能不能从尚且失明的殷恪眸中,窥见一丝平日难觉的情绪,一丝他在梦预里垂泪的真相。
急迫探求殷恪动因如长乐,甚至都忘了,她的梦,从不作假,她自己,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有丧命北地的风险。
长乐遗忘的细节,殷恪却不会忽视。
“殿下,您是说您有血光之灾?”
啊?重点误!血不血光的,容后再议,殷美人啊殷美人,你先回答落泪的真相啊!长乐在心中哀嚎,深恨自己一时嘴快,透露过多。
“啊,也许吧,梦里的事,谁能知晓呢?”长乐急急补救,犹不死心,绕回原本的问题:“如晦哥哥,你说,这滴泪,是属于谁的?”
“反正不会是臣的。”殷恪一句话,完全浇灭了长乐的希望。
啊?千想万想,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噎得长乐一整个无语凝噎,这确然符合殷恪冷面阎王的形象,可让长乐怎么问下去?
然后,话题的走势完全被殷恪牵走了。
“这不行,殿下已然在臣面前被行刺两次了,再有血光之灾,臣只能给殿下陪葬了。为臣的性命着想,请殿下务必同臣寸步不离。明日有个洗尘宴,本想让殿下休息,现下看来不稳妥,劳烦殿下明日拨冗走一趟吧。”
啊,长乐心生却意,她不想见那假公主啊。
殷恪却不容她退缩。
“还有,你想不想救裴时南。”他不着痕迹地加了一码,关键之时,还是不得不搬出这位裴大公子。好在裴将军为人爽朗,家世贵重,在公主这儿亦有两分薄面,倒是好使。
“殿下知道的,崔将军同裴将军有嫌隙,此前路上的集体坠马一事,崔将军的嫌疑极大,双方已成水火不容之势。裴将军呢,门楣好,年纪轻,家中有做中书令的祖父,难免在上疏的奏折里,言语疏狂不羁些。奏折送到您那位皇兄手里,无人会知道将引发怎样的后果,这崔凤池,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主儿,他一贯笃信先下手为强,而反击之日,就择在了洗尘宴。”
言及此,他忽然向她淡问道:“殿下知道,这假冒女子,是如何做成事的吗?”
不待长乐回答,他便率先说出了答案:“正是这崔凤池。他口口声称,自己昔年在上京拜见过长公主,断不会认错,不待上报朝廷回复,便肯定了这假冒之人的公主身份。”
“啊,我从未见过他啊。”
“见未见过,不重要的。他未见过您,却扬言见过,是谓欺君。他见过您,却仍然妄言惑众,向那假公主俯首称臣马首是瞻,是谓怀有异心意图颠覆,更是死罪。”
“他借着我的的名头,是要做什么?”
“诛杀裴时南。”
得,一夜折腾,长乐明日的行程已然定下,都架到这个位置了,她不去也得去。
一夜折腾的,还不止长乐。
雷声渐止,扑落落的飞雪倒下得愈发厚,一个人影从后门闪过,望着伏地而亡的毒蛇,脸上吓褪血色。
他情知自己今日多事,撤掉了禁卫,诓骗诱来公主,险些让屋中的两位贵主儿,中了刺客的暗伏。连忙单膝跪下,欲俯身认罚。
“嘘——”上首示意他噤声。
屋内是厚重而温暖的安息香。
半盏茶后,安息香的浓香足以让女孩家陷入沉沉的梦中。
魏横江方敢小声请罪。
“属下有错,请殷帅责罚。”
“错在何处?”殷恪悠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