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昏死在地上,任凭长乐、桂嬷嬷和李蓉娘如何喊、摇、掐人中,没有半分反应。
“不行,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古墓中定是有什么古怪,得赶紧走。”崔凤池率先道,说着转身往来时方向一看,又是一个顿步。
那厚重的石门,居然毫无声响,无声无息地阖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现下才是古墓机关真正被启动?
铮——一声,寒光一扫,崔凤池拔剑出鞘,剑芒直指殷恪。
他怒目而视,语调阴沉:“殷恪,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如晦哥哥小心——”
“你疯啦?!”
担忧的是长乐,叱责崔凤池的是裴时南。
殷恪却似乎早有预料,他用眼神安抚长乐,暗示不用担心,又伸手阻止了裴时南欲上前理论的脚步,低声道:“你先去看顾那丫头。”裴时南虽是世家子,但久经沙场,在处理昏厥伤疾上,算得上有经验。
而后,殷恪才正面迎上崔凤池,仍是淡淡的,但语气中的寒意和轻蔑之意,在场诸人皆听得清楚。
“丫鬟的命也是命,人命关天,你却率先疑神疑鬼,挑起猜忌,怎么,此时内讧,对你崔将军有什么好处?还是,这正是你期望的。”
“哼——”崔凤池一副了然的面貌,“我知道您是缇营卫出身,是干侦缉刑狱的好手,审惯了案子,颠倒黑白,巧言令色,那是拿手好戏,少把脏水往我身上引,谁的嫌疑最重,大家有眼睛。”
他剑指着殷恪,说得愤怒而笃定,“我问你,是谁说这坟外有坟,是为了掩盖这坟茔中的秘密,让大家对此墓重视起来的?”
“是谁说地上有血水,诱导我们深入墓穴探究的?”
“又是谁,在大家看到石门开启,看到石室犹豫进不进去时候,率先鼓动进去一看的?”
“都是你。”崔凤池恨恨道:“你殷将军平时多谨慎的人啊,怎么偏偏来到这古墓里异常激进,每次都直戳要害呢,其实是你,一步步诱导我们走到如今的境地的。”
殷恪还未言声,薛东庭看不过,上前一步向崔凤池解释道:“崔将军,发现古墓的是我,坚持入内的是我,在这石室耽搁甚久也是因为我。现在大家被困在这儿,是谁都未预料到的,惟今之计,大家其利断金,集思广益,或还有破出之法。”
性命受到严重威胁,崔凤池索性收起了平日里伪饰的谦和有礼,恢复了他本来刚愎自用、不可一世的模样,口不择言道:“外面都是他的卫兵,你这歹种脑子有病相信他,要死你自去死,本公子却不会忍这口气。”
他逡巡着起先因挂记兰草,蹲身在地,此时忧心忡忡看着他们争执的长乐,心生恶念。
这殷恪瞧着冷情冷性,言谈举止间对他这夫人倒是极维护,何不挟持作个人质,必要时,说不定还能让殷恪抱憾终身,一解他被人“愚弄”的恶气。
心念一起,立时行动,他虚晃一着,似是卸下杀气,却在下一瞬,骤然调转剑尖,直直向无辜在旁的长乐劈去。吼道:“不是你这娘们乱磕头,这机关怎么会启动!”
一股凛冽的杀气直劈面门而来,长乐闪避不及,本能地闭上眼睛。
电光火石间,兵器相接的声音破空而来,崔凤池只觉执剑的虎口一震,随后剧痛袭来,佩剑哐当坠地,待反应过来,他已被牢牢钉在墙壁之上。右手腕处深深扎入一枚梅花型暗器,甚小,但暗器边缘却打磨得极锋利。饶是再不懂行,他也知道,这暗器削铁如泥,若一开始命中的是他的喉咙,他早毙命当场。
他怒极,破口大骂道:“殷狗,你好大的胆子,有种你真动我一下试试,你看看我崔氏饶不饶得了你?”
殷恪由得他去骂,浑不在意,他轻轻蹲下,慢慢扶起长乐,温柔道:“吓着了吧,不怕啊不怕。”
长乐苦笑,这是当她是三岁孩子吗。“不怕”都出来了。她摇摇头,轻声道:“无事。”
殷恪面有愧色解释:“生辰方过,不宜杀生,之后再补上罢,不过可以先罚一罚,您说怎么罚?”
石室内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响起,长乐大窘,推了他一把,暗叹自己真是命衰,近两年,屡屡被行刺,殷恪呢,不知是不是因为缇营卫扈卫本职的缘故,每到这个时候都颇有些反应过度。
她小声道:“救人出去要紧。”
一旁的薛东庭也劝道:“殷将军,有什么争执,咱们以后再说,”他瞥了眼被牢牢钉在墙上的崔凤池,心有不忍道:“不若先将崔将军放下来,咱们从长计议。眼下,石门虽紧闭,勉强挨上一夜没多大关系,反正见我们久久不出来,候在外面的兵士,自会来寻我们,倒是这侍女,显是十分不好,你这儿可有什么良方?”
放下崔凤池是不可能的,早在他对长乐起了杀意之时,在殷恪这里,他就是死路一条。如若魏横江看见眼前这场景,定要劝好心薛东庭不要白费唇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