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临湖不会自杀,缇营卫多年的线报,没有细作潜入公主府,那么,除非真是意外,临湖只有可能死于崔氏之手。
他甚至不想探究原因,因为极有可能痛彻心扉。
他只知道,他有多痛,他就要让崔氏阖族有多痛。
整整一个月,整个崔家被他弄得鸡犬不宁,全家男女,无论老少,统统下了诏狱,所有男丁,诏狱十八套刑罚轮番过了一遍。
不够,还不够,他要崔恕己死,陪葬他不配,但命是要偿的。
他怕夜长梦多,连夜飞书京中。抵上了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前途名望,誓要崔氏血债血偿。
很多人劝他三思,毕竟他的手上并没有崔氏直接谋害临湖的证据。
连二公子都来劝他,“稷安,你看,会不会真的有可能是意外,毕竟,事前连临湖都没有半点异常,若是崔恕己真的图谋不轨,以临湖的聪慧,你觉得瞒得住她?若是她真的被崔恕己计划谋害,就算你说她是弱女子,孤掌难鸣,你不正好去了吗,为何临湖不向你求救。”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可是直觉告诉他,不能放过崔恕己。
城门外送别时,临湖泫然欲泣的神情,真的太反常,似乎,她已预知这是今生最后一面,似乎,她在同他诀别。
临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这种种矛盾之处,又作何解。
他担心夜长梦多,可到底是夜长梦多。
京中传来消息,崔家人无罪而释。
二公子阻止了他欲再上书的笔。
“父亲说,适可而止,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寒了从龙臣子的心。”
他冷笑,女儿的性命到底不若江山重要。
二公子补充道:“何况,崔氏献了北舆图。”
世传绥安城中藏有最精准的北地山川地貌图,战略意义极高,看来,是被崔家早早收来做了保命符。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临湖,这更是让他觉得,崔氏尤其是崔恕己,嫌疑重大。
“稷安。你向来谨慎,此事,你冒进了。”二公子点醒他。
是啊,一击不中,打草惊蛇,全无他平日谋算人心的风采。
可是,他心中翻江倒海的痛,谁能懂?
“是啊,所以二公子将来能当皇帝,而我,永远只能俯首称臣。”
“薛稷安,你僭越了!”
不欢而散。
这一走,就是五年。
五年发生了很多事,承朝最终问鼎天下。承国公即是后来大承朝的高祖皇帝。
立国三年后,大公子和二公子愈演愈烈的储位之争最终走向了兵戎相见,一朝尘埃落定,大公子一党身归尘土,高祖皇帝退位,二公子成为了后来史书里的太宗皇帝。
宣室殿里,总管太监毕恭毕敬躬身搭着拂尘请他入殿。
已然一身玄色龙袍的宇文攸箭步上前,止住了他欲拜之势。“你我二人,何须如此。若没有卿五年来的线报,若没有卿寻出洛桥守军的软肋,何有今天的宇文攸。”
是的,五年前的决裂,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为的是让他名正言顺地离开权力中枢,更加隐蔽地藏于幕后,统领暗卫,做一切二公子想做之事。
他垂眸,也不和宇文攸废话,“那我的回报呢。”
笑容缓缓褪去,宇文攸难得收起玩笑,在他面前正色道:“你还是没有变。”
“从不敢忘,崔恕己必须死。”
高祖皇帝处行不通。
那就换一个皇帝。
总有皇帝,愿意为他的临湖,平冤昭雪。
他亲自审了崔恕己。
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比耐心。
第二十日,崔恕己在刑房奄奄一息。
他吐了一口秽血。不无自嘲道:“行啊,不就是认罪吗,我认,我认还不行吗?可是,薛稷安,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哈哈哈,你没有。我认了又如何,你这一辈子都无法将所谓的凶手绳之于法。想来多么有趣,你这般的风云人物,还不是因为我这等小人而困步难行,哈哈哈哈,也是一大畅快事啊。”
崔恕己说得没有错。大承律例讲究物证口供一致,仅有口供,他没有办法将一介重臣置于死地。
“我不需要物证,毕竟,我没想让你这么快毙命,如此太平盛世,多受磋磨几年,不是更有意思吗?”
“哼,再受磋磨我也是驸马督尉,宇文临湖她是生是死,都是我崔家妇,死了也要葬在我崔家祖坟。你能耐我何?”
“唔,你说得对。”他点头,好心补充道:“所以你家祖坟没有了。”
“你说什么?”崔恕己心嗡地一沉。
“崔家是百年大族,所谓事死如事生,列位先祖的长眠之所自然是非一般乡绅所能比拟。可惜啊,可惜,北地不像太原那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