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汲却对这答案,满意极了。
宇文汲的杀意,别人看不出来,殷恪怎么会看不出来,殷恪说的这番话,表面上是对长乐的指责,内里字字都是在对长乐的维护。
宇文汲并没有自己的心腹即将倒戈的担忧,宇文苑拿什么和自己比,她是公主,从一出生,就是没有继承皇位资格的。
让他兴奋的是,他发现了他这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心腹,身上真正的软肋。
温柔乡,果真是英雄冢啊。
更关键的是,这个美人,姓宇文。
他打量着堂下娴静柔弱的妹妹,若能以她,稳稳控住殷恪,倒是不急于取了她的性命。
“妹妹,你看,不是朕不让你随军,是缇营卫不让,有什么不满,你和殷将军说罢。这翰南篆,事关行军大事,自是要译。这样罢,诏狱环境到底太过清苦,太液池蓬莱岛少有人至,妹妹正好往那儿译书。”
至于殷恪。
“阿殷,此等军国大事,朕不信旁人。你亲自传递长乐的译文,顺势替朕去前线督军。”
“陛下!”殷恪蹙眉欲言。
“好了,就这么定了。”
“对了。”宇文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对长乐道:“傅苔那个无用的东西,实在不能再让他当这副帅,贻误战机,拖垮军心,妹妹知道,这接任的副帅是谁吗?巧的很呢,妹妹恰好认识。”
“是谁?”长乐总觉得宇文汲笑得不怀好意。
“裴相那宝贝疙瘩大孙子。裴时南。听闻长乐公主入狱,急得跟什么似的,连递了十封请安帖,要求面圣,主动要去趟这淌混水,请求只有一个,长乐公主无辜,要营救公主出狱。”
啊?还有这等她不知晓的隐情,裴时南脑袋坏掉了吧,那么多熟悉战事的老将都蜷缩不前,证明被傅苔耗费了那么久的时间,浪费了那般好的先机,战事已然陷入迟滞胶着,裹足不前,泥泞难行,干得好是本职,干不好是杀头掉脑袋的大事,他在这个时候贸贸然跳出来,去往他不熟悉的江南,等着去送死吗?
“为什么?”长乐下意识追问。
“为什么呢?”宇文汲玩味地看着长乐和殷恪,说出答案——“因为吾家有妹初长成啊。”
长乐心中不快,她讨厌被宇文汲待价而沽。下意识望向殷恪,却见他抚以安抚眼色。
很神奇,心瞬时安定下来。
夜凉如水,太液池水波轻漾,一艘孤舟缓缓向蓬莱岛中划去。
“殿下,此一去,固然岛上人烟稀渺,到底还是小心为宜。”殷恪叮嘱道。
长乐点头,“我没事,索性在宫里,皆是熟悉的地界。倒是你,熟人不一定好办事。我们终究是欺骗了裴将军。北地一月相处下来,他的脾气秉性你清楚,眼里容不得沙子,倘若他被有心之人挑拨,难保不会记恨于你。”长乐担忧道。“若是早知是他,我便不会……”说到此处,又忙忙闭口,险些闪了舌头。
“别瞻前顾后了,眼下,早日平息这场战乱是头等大事,殿下都拿自己的性命相搏了,臣处在一点危险之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听起来,竟有一丝丝“埋怨”之意。长乐心宽,知道殷恪还是在怪她拿自己冒险。
可是,献兵书是最快速的方法。战争何其残酷,多拖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纠缠,长乐讪笑道:“对了,你同我说的山雀传信的法子,你确信我真的可以使?我不是你们缇营卫的卫兵,这鸟儿能听我的话?”
“放心,不听话的雀儿,不会派到殿下面前。到时候,三天传一次信,殿下译出了多少,便放多少到山雀的信筒上,我让十二号来,它最听话懂事。”
长乐点头如捣蒜。
“殿下,”殷恪正色提醒她,“一定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把兵书译完。”
狡兔死,走狗烹。宇文汲杀心起,从今往后,只会是步步惊心,再难太平。
“恩,我省得。”
长乐看着越来越近的蓬莱岛朔月楼,其左侧,有巍峨石阁三间,气势非凡。那是大承朝的一方禁地——青册库,每一朝,可以允许进入之人,寥寥无几。
她忽然想起殷恪那次被裴中书令胁迫相跪,请她监国之事。“如晦哥哥,你上次说想去青册库,可有需要我帮忙之处?”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臣会主动告知殿下的,届时,还真需要殿下慷慨相助一回。”
神神秘秘的,还卖起了关子。长乐心中腹诽。
近岸靠船,长乐在殷恪的搀扶下,提裙登岸。
一个藕粉色的身影,一路欢呼地向她扑来。
“宝贝织织,许久不见,真是姑姑都要抱不动了。”来的正是明怀太子的养女,现在由柳氏和谢氏共同抚养的织织。
“姑姑抱,姑姑抱,姑姑抱我嘛。”织织伸开双臂,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