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喜欲狂,一下子兴奋地过了头,一口气没换上来,连谢字都没能说出来,便憋倒在地上。
天后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急忙招呼尚药奉御,一起将人扶起来。
尚药奉御帮太子顺气。李弘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弘儿,你怎么样?”天后着急地问。
李弘双手颤颤巍巍想要拉住母后回答,可惜没能做到。此番经历大悲大喜之后,他的气血极速上涌,再度大悲,剧烈咳嗽起来,随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手臂垂了下去。他没能闭上双眼,脸上还将将流下两行泪水,便结束了自己饱受病痛折磨的一生。[1]
“弘儿!”天后抱着长子,身体不住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再次经历生离死别,她依然无法适应。只希望李弘是像儿时一样,在她怀中沉睡。
天皇略有些悲伤,但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所以悲伤极其有限。踱至天后身边开解:“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天后对儿子的感情也没有特别深,但李弘是她最喜爱的儿子,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李弘一走,自己继承皇位的难度骤然加巨。她真的悲痛难耐,直到眼泪洒满衣衫,方才慢慢恢复。
殿中随即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天皇提议:“弘儿是个好孩子,朕决定追封他为孝敬皇帝。”
天后没有说话,孩子已经走了,死后待遇好些当然没有反对的必要。
未几,天皇火速下诏《赐谥皇太子弘孝敬皇帝制》:
『皇太子弘,生知诞质,惟几毓性。直城趋贺,肃敬著于三朝;中寝问安,仁孝闻于四海。自琰圭在手,沉瘵婴身,顾惟耀掌之珍,特切钟心之念,庶其痊复,以禅鸿名。及腠理微和,将逊于位,而弘天资仁厚,孝心纯确,既承朕命,掩欻不言,因兹感结,旧疾增甚。亿兆攸系,方崇下武之基;五福无徵,俄迁上宾之驾。昔周文至爱,遂延庆于九龄;朕之不慈,遽永诀于千古。天性之重,追怀哽咽。朕方欲禅位皇太子,而疾遽不起,宜申往命,加以尊名。夫谥者,行之迹也;号者,事之表也。慈惠爱亲曰\''孝\'',死不忘君曰\''敬\'',可谥为孝敬皇帝。』[2]
天后哀叹:“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倒是死了。老天爷真的没有眼睛的。”
裴禹附和道:“是啊。诏书中还有一句‘死不忘君’。生怕老天爷不知道太子是替天皇死的,还强调一下。”
婉儿闻言,对天皇的凉薄有了新的认识。
不仅如此,天皇对李弘的死哀之礼另做了其它手脚。一方面,他希望老天爷认定李弘是皇帝,另一方面,又不想李弘真有和他一样的地位。矛盾之下,便做了些许区分。
将李弘葬在洛阳缑氏县景山,不和祖先一样葬在长安。墓葬则采用“号墓为陵”规制。[3]服丧倒是采用了天子之仪,百官服三十六日丧。
洛阳的人民刚从旱灾中走出一年多,大佛还没完工,又要义务修建恭陵。而且这次天后没有捐钱,建造陵墓所需费用从他们手里征。徭役赋税瞬间暴涨。他们恨极了,大街小巷都在辱骂,并朝修建中的恭陵投掷碎砖瓦泄愤。[3]
可惜这一切都影响不到上层。
紫微城中。
贞观殿宫女收获一手情报后,偷偷向天后汇报:“陛下,天皇在计划立太子了。”
挑战到来。天后点点头,起身去往天皇的寝殿。她不希望看到李贤坐上太子之位,他朋友多,经过虑囚一事,民间也有了根基。若是顺利继位,便很难再让他让位。
刚至贞观殿,便看到中书令郝处俊在草拟诏书。不由心生感慨,好熟悉的画面,和当年抓到上官仪时像得很。
天后询问:“陛下召郝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啊?”
“郝大人在拟册立太子的诏书啊。”
天后上谏道:“陛下。如今还在孝敬皇帝丧期,国丧期间立太子未免操之过急。不妨过些时日再立。”
天皇回道:“这没关系吧。朕都是在父皇丧期直接继位的呢,更何况只是立个太子。”
天后接着问:“陛下是要立咱们家显儿为太子吗?”
天皇回答:“不是啊。按照顺序,该立贤儿啊。”
“看来立储一事存在争议啊。”天后随即指示,“郝大人,你先下去吧。等我和陛下商量好再写不迟。”
郝处俊看了天皇一眼,请他给指示。
天后催促道:“等什么呢?还不退下!”
郝处俊见天皇不语,被威慑到,起身离去。
天后随即劝谏:“陛下,贤儿又不是嫡子。他不能做太子的。”
天皇却摇摇头:“贤儿既然已经记到你名下,那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忠儿不也做了太子吗?”
天后回道:“那不一样。王皇后自己没有亲生儿子,才另立他人。臣妾是有的。再者说,就算贤儿记到臣妾名下,他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