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近来总是睡不着觉,“要不去寺庙里拜拜,我总是心神不宁的。”
她和宝钗并岫烟说道,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
岫烟正在布菜,闻言忙说道:“这当然好。二爷已经回家了,正好送我们去。”
宝钗坐在一旁翻着账本,正要提议不如请个大夫来看看,却听见薛姨妈兴致勃勃地提起慈恩寺。
“冬月临近,大慈恩寺也允许京中寻常人家进去上香,那寺里的神佛很灵,我们到那里去吧!”
慈恩寺,宝钗想起了端阳公主,她已经有几年没有见到那位端庄有礼的公主了。往日侍奉公主作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恰逢慈恩寺开放,若能看上公主一眼也好,于是也点头,“明日去吧,叫底下人好好预备,慈恩寺必定十分拥挤,东西都得预备好。”
果真如宝钗所言,慈恩寺虽地处南郊,但车马盈门,络绎不绝。
薛蝌小心护着薛姨妈等三位女眷进门去。尽管开放给寻常人家去上香,但进出极为严格,不仅要登记名字,还要搜查是否携带利器。
薛姨妈被几个老尼姑上来搜索,脸上就挂着不悦,“真是粗鲁的姑子,要是身上挂个值钱的,都得被她们摘了去!还是宝丫头有预料,今日都不多装饰。”
宝钗含笑来搀扶她,“这毕竟是皇家寺庙,里面还有一位公主带发修行,娘看在佛祖的面上不和那些姑子计较吧。”
薛姨妈复兴致勃□□来,“我听说有一间后殿供着月老,很是灵验,来拜过的人婚事都能顺遂美满,我们到那里去吧。”
宝钗一阵无奈,看来她心神不宁的借口多半是哄她,只好跟着他去了。
途遇一间供着送子观音的大殿,宝钗眺望里头数不清的人头,推着岫烟,“快往里头拜拜去,这里人多,应该是极为灵验的。”
岫烟也有几分神往,她和薛蝌情意深重,自然是盼望有子嗣的。
她犹豫道:“先去月老殿,我还回转来这里。”
“何必呢?”宝钗将两个人一并往前推,“求姻缘又何必你们同我一块去?岂不是叫月老殿里的人笑话?娘,家里人口不多,这送子观音更应该拜拜!”
这触动了薛姨妈的心肠,她迟疑了一番,便叮嘱了几句,叫宝钗务必求来月老殿的红绳回去供奉,便携着岫烟挤进人潮汹涌的观音殿中。
宝钗打发了两人,舒了一口气。她向来不相信神佛等事,倘若月老真有用,世间又怎么有那么痴男怨女?
她拧身往山上幽静的宫殿走去,那处远离人烟的地方,住着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
“什么人?”警惕的宫人拦住她的去路。
宝钗行了礼,和气说道:“我姓薛,名宝钗,是端阳公主的伴读,曾经在钟粹宫侍奉公主的笔画,劳您通报一声。”
宫人去而复返,恭敬地请宝钗进去。
端阳公主虽离宫修行,但作为当朝的嫡长公主,她所住的地方华贵不下宫中,一衣一食皆是御用。
飘飞的帘幔后,端阳公主李德荣临风挥墨,以水活墨入画,几笔就绘出了栩栩如生的人像。
“殿下,薛宝钗到了。”宫人上前禀报。
端阳公主立刻搁下了笔,从帘幔后现身,神情激动地拉住宝钗的手。
宝钗早就叩拜,神色恭谨,又带着热切,“一别数年,公主殿下的风采不减,宝钗时时挂念,好在皇恩浩荡,宝钗才有幸入慈恩寺拜见公主。”
“快起来。”端阳公主扶住她的臂,“我也挂念你,三年前听说你和黛玉和离,我一直都担心你。今日见你仍端庄温和,我也就放心了。”
二人上座,宝钗再三谦让,方在端阳公主的下首坐了。
叙过几句话,宝钗忍不住问道:“当日废太子设谋陷公主于不义,逼得公主不得不离宫躲避和亲。但时过境迁,公主为何不回宫?”
端阳公主扬唇一笑,“是我不愿意回去。”
她示意宫人系起帘幔,俊秀山水徐徐展现在宝钗面前,山峰高耸,流水抱石,美得叫宝钗不觉忘了呼吸。
“回宫去,避免不了嫁人,被一堆琐碎事打扰,哪里有在这里专心作画好?我如今勤练画技,心头安宁,岂不快哉?”
宝钗心下钦佩,端阳公主素知宝钗博学多才,在作画上也颇有见解,于是便和她谈论起来。
越谈越高兴,端阳公主不由解下腰间的玉佩交予宝钗,“以后不必等到慈恩寺开门,你凭着这块玉佩,随时都能来见我。”
宝钗把玉佩捏在手中,郑重其事地道谢。端阳公主歪头挑眉,粲然一笑,“你这个人就是太知礼了,在我面前不必这么拘束。”
正说着,就有宫人来禀报,“殿下,林大人来了。”
端阳一愣,看向宝钗,不由道:“今儿倒是巧了,你们二人都碰在一处了。”
宝钗忙道:“公主若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