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几卷竹简书。
“姜姑娘,每个在你府上被弄脏衣衫的男宾客,你都这么帮他丈量吗?”沈徵声音很轻,称得上是喃喃低语。
两人姿势像在亲密拥抱,他说话的气息在她睫前拂动。
姜玥过了一会儿才理解到沈徵说了什么,未等她回答,沈徵已松开揽着她的手,侧步拾起地上的书简卷好,用手抚去落地沾上的浮尘。
他稍稍抬手,轻而易举地归放回远处,“这是贵府管事收藏的古简吧,代我向他道一声歉。”
博古架的最顶层,就是魏如师自己,也要搬个兀子才够得着。沈徵确实比她记忆里,更高挑结实了。
沈徵归置了书简,姜玥还捏着软尺未动。
“还有什么要量吗?”
“身量。”
沈徵给她报了一个数,“还有吗?”
“若有腿围,会更合身些。”
“不劳烦姜姑娘,我自己来。”
沈徵接过她手中的软尺,姜玥背过身,听见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徵用一贯平静的声音报了个数。
软尺被归还到她手中。
“姜姑娘新宅安居,恭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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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花园里,宴席已经开场。
因着宴会主人不是循规蹈矩的性子,酒案也没有横平竖直地摆成两列,只错落地绕着花圃,松松散散地放着,任凭谁置身其间,都有花草映掩。
只是女宾的酒席近前,都摆了一扇半身高的细纱屏风,离得近的人,可透过细纱看清楚远处,但离屏风远的男宾们,只能看到一道模糊倩影。
沈徵被银杏引导到谢珲身旁落座。
谢珲跟左右近旁的青年郎君们话说过一轮,还结交了两位眼熟但没说过话的贵游子弟,才扭头装模作样地轻叹:“道麟,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一直很担心你。”
沈徵原本就不想来陪他赴宴,他亲自上门磨破嘴皮子,他才点头答应。谢珲知道沈徵爱洁,生怕他被泼了一身石榴饮子后,直接出门左拐,回他那冷冷清清的府邸歇着。
“姜姑娘眼光不错,这身衣袍很衬你,连尺寸都如此合身,就像是……”谢珲上下打量沈徵,搜肠刮肚找一个合适的比喻,“就像是从你自己的衣箱里翻出来的那样。”
沈徵举着茶盏的手一顿,没有再接话。
姜玥坐在花园中轴线,稍高于地平的长条桌后,一眼就看到沈徵落座。一身鸦青色的小团花锦广袖袍,垂顺头发用一根玉簪半束着,随意但不失闲雅。
他一来到,场内就有不少目光游移,往沈徵坐席上看。
鼓乐声响起,黏在沈徵身上的目光望向园中小舞台。
台上摆放着笛鼓、正鼓、和鼓,还有一对敲击的钹,明快欢乐的节奏倾泻而出。
鱼贯而出的舞姬们身着宽袖上衣和飘纱长裙,只有腰身束紧,身上珠玉锦带叮当作响,随着舞步荡漾摆动。
乐声节奏愈发急促,舞姬们开始旋转,宽袖与纱裙飘动,锦带与珠串飞旋,叫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一曲舞罢,酒菜齐备。
有人提议来行酒令:“光看着有什么意思?”
“好啊。”姜玥拍手笑,命人搬来一套银酒筹器,足一尺高,是金钱龟形状的华丽银器,背上驮着一座四方筹筒,四壁皆是鎏金纹饰,内里插着数十根银酒令筹。
主家先饮,随手抽出一根,“乘肥马,衣轻裘,衣服鲜好处十分。”
席间宾客皆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年纪最小,穿得又最鲜艳的赵家五郎,也是姜玥五服之内喊得上一声亲的小表弟被推举出来:“姜姑娘,给小五郎换一杯烈的。”
赵五郎酒量浅,脸皮薄,想方设法躲,折扇指向谢珲,“姜姐姐,我今日可是乘轿来的,谢家哥哥衣裳光鲜,来时乘一匹油光水滑的棕毛毛,我可都亲眼看见了。”
谢珲睁大眼:“嘿?”他还在点评沈徵衣衫上的绣工精致,满满一杯罚酒从天而降。
寻常行酒令,不想喝酒的话,可以赋诗。
姜玥府上的乔迁宴,来的多半是京城里没有正职的贵游子弟,还有少数喜欢跟姜玥交往的小娘子,满场能够赋诗的人,一个巴掌数得清。
沈徵占一个,他谢珲占半个,所以赋诗改为答题。
姜玥见谢珲似有犹豫,“谢家郎君不想喝酒吗?那回答我的问题。”
她越言笑晏晏,谢珲越是疑神疑鬼,心虚气短,莫名不想回答这位未来妻姐的问题,“我喝酒,来!”
谢珲一勾手,让捧着银酒令筹的婢女过来。
他罚了酒,按着规则,轮到他抽筹。谢珲抽出一根,率先大笑,朝着把自己推出来的赵五郎喊:“小五郎看箭!”
银光闪烁的酒筹直直朝着赵五郎飞去,精准掷到桌上。
同席好友抢先拿起,大声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