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
时而单足点地,柔韧腰肢以不可思议的力量,侧身下腰,鼓点最重的一瞬半折急停。
奏乐声热烈明快,酒席间从窣窣低语到全然安静。
柘枝舞是时兴健舞,女子独舞往往叫人更容易留意婀娜柔美的一面。但姜玥的柘枝舞似是有特别编排,尤为讲究明快刚健与婀娜柔美的结合,叫人看得忘神,只感受到每个动作如何与鼓点浑然天成地融合。
繁鼓声震,长袖入华。
最后一个跳跃顿步,奏乐戛然而止。
姜玥收势站定,微喘着,面上透出一层薄薄的胭脂粉,秀致的颈项微曲,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
宾客们静默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热情地叫好与赞美。
姜玥弯唇轻笑,高举酒杯,“拙技一舞,劝在座各十分。”花园各处错落的酒杯应声而起,饮一场宾客尽欢。
除了一人。
但彼时已是最兴高采烈醉意熏然的时刻,无人在意有谁举杯慢了或者没有举杯。
姜宅大门敞开,安康路上停满了华丽车架与骏马。
姜玥领着魏如师和银杏,在府门口送客,看酒量尚好的郎君们踩蹬上马,喝得半醉的被长随搀扶着去雇车,只浅酌的姑娘们兴高采烈地同她告别,钻入了装饰繁复的香车。
谢珲与沈徵最后慢腾腾地离去。
他与嘉宁婚事半定,姜玥看谢珲顿时觉得亲切了几分,连带着送客也多送出几步,“招呼不周,谢公子见谅。”
谢珲笑得真心实意:“哪里哪里,姜姑娘家的宴席气氛轻松自在,我恨不得再来痛饮一场。”
宾客们四散,安康路重新变得宽敞松阔。
东边传来一阵渐行渐近的马蹄声,一前一后两匹骏马直奔姜府大门而来,两人翻身下马,是一身窄袖便服的殿前司副指挥吴曜,与经常跟随他的校尉金虎。
府里小厮跑来牵马,被金虎轻轻一推,险些一个颠咧。
金虎尴尬地顿住,“对不住啊小哥,力道没收住,头儿与我的马性子烈,寻常人它们不服管,放在贵府马厩里容易好斗生事,踢伤别的马,我看栓在门口石狮子这里就行。”
谢珲闻言多看了两眼,随口同沈徵赞“好马!”
沈徵回望,四腿粗壮,毛发浓密,的确是两匹骏马。
金虎已经随小厮和魏如师等人入府。
吴曜站在姜玥身侧,递给她一份贺礼,“宫里有点事,没赶上开宴,金羌酒和烤乳猪,还有吗?”
“都给你留着。”姜玥弯唇,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与宴会上那种强行提起来的热情周到,截然不同。
沈徵收回目光,钻入了谢府马车。
车轮辘辘,朝着谢府驶去,他今日要随谢珲回府去拜会他家中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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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徵从谢府返回,两匹骏马只剩一匹。
孤零零的高头骏马四蹄轻动,打了个鼻响。他看了一眼,转头拉起自己府门的辅首衔环。
洗浪这次终于听见了自家公子的叩门声。
他小碎步跑去应门,沈徵身上不是去时那身衣裳,做工精致绣纹文雅,衬得人有一种温润气质,好看得紧。
但洗浪觉得沈徵赴宴后的兴致不太高。
沈府书房里,他一边研墨一边打瞌睡,“公子赴宴后又拜会谢家,要不要早些歇下?夜里练字费灯油还伤眼睛。”
沈徵不置可否,颜公的字帖摹本沉心静气写了一幅。
吴曜是姜府邀请的主客,金虎只是像他陪谢珲那样的随宾,没有主客离去随宾还在的道理。
所以这匹马只能是吴曜的,他还独自留在她府上,眼下距离晚宴结束,已经一个时辰有余。
洗浪叹气,剪了灯芯让烛火更明亮些。
算了,沈徵顿笔,狼毫抛在竹根笔筒里,“歇了吧。”
洗浪松一口气,他回到自己屋里,迷迷糊糊睡了好一阵子,起夜看见沈徵提着灯从里屋出来。
“公子这么晚去哪儿?”
沈徵看了他一眼,干脆将灯塞到他手里:“正好,你去隔壁姜宅,替我看看石狮子上拴着的马还在不在?”
洗浪怀疑自己在梦游:“什么?马?”
沈徵面无表情重复:“去姜宅门口,看马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