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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夜(3 / 3)

点点血的薄绸裤,见小腿上两个小血洞,圆齿印不断冒血,淌到脚跟处。

若是毒蛇,急走或跑跳都容易让蛇毒蔓延,侵袭全身肺腑。她勉强挤出伤口的血后,愈发头晕目眩,天地颠倒,手脚也越来越冰凉麻木,整个人脱力般无法走动或呼救。

此情此境,心里想得最多的,是沈徵。

眼前如幻象一般的沈徵。

“姜玥,这条腿绑了多久?不能一直绑着。”

沈徵解开了手帕拧成的绳结,单掌抚上去,拂过绳结在皮肤上勒出的深深红痕,促进血气流转。

怀里人没有说话,半垂着眼眸,像是要睡过去。

“姜玥,”沈徵加快了动作,用手帕系上比之前稍微松一些的结,拉开她的手臂,“不要睡,我背你去找大夫。”

嘉宁公主那里有女医。

明清寺一鸣方丈也精通医术,他寄宿客寮时,就见过不止一次他救助被山中蝮蛇咬伤的僧侣香客。

沈徵企图挪开她的手,下一刻,姜玥再重新固执地圈上,整张脸窝在他肩膀处:“沈徵。”

“别走,沈徵。”她念着他的名字,抱着他牢牢不放。

领口处有微微湿润,有什么顺着皮肤滑到了锁骨。

沈徵侧头,看不清姜玥的神情,只看到自己肩膀衣衫有小小一块湿润的水迹,是她的眼泪。

沈徵默然,数息之后,张开臂膀回抱她。

他抱紧了她,一手去抚她脸颊,摸了满掌冰凉,拇指嵌入唇缝里,唇也凉,就像洇在脸上的泪。

他抬起她的脸,借着火光细细端详,心头揪了揪,泛起一点苦涩,哭得这样委屈,竟像是与他和离那日一样。

他目光梭巡,用指腹抚去她眼泪,左臂抱她抱得愈紧,声线放缓了:“我不走,我不会走,姜玥,我答应过你的。”

暖意隔着半潮的衣衫传递。

姜玥揽在他腰间的手渐渐松动。

沈徵将她手臂挪到肩上,脱下外衫裹着她,掌心顺着经脉,从她肩膀抚至后背,活络该有的体热。

不知过了多久,麻木发冷的躯体气血回流。

姜玥的神志与知觉慢慢回拢,感觉人清醒了些,腿弯一紧,有人将她抱起,视线也随之抬高。

身侧有一片强烈的光亮温热,她无力地眯眼去看,是山壁凹洞插着的火把,于是不确定地唤:“沈徵?”

沈徵声音带着叫人安定的从容:“有力气拿火把吗?”

姜玥伸手,努力分辨位置,摘下了火把。

掌心有粗糙木纹,右侧与他相贴的半边身子,触碰到透着衣衫烘出的源源不断的热意。

一切都真实可感,不是幻象。

她握着火把的手攥紧了些:“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徵掂了掂将她抱得更稳:“附近明清寺的方丈对我有恩,我许诺他日高中,替他重题一块正殿牌匾,近日来人告知新牌匾已经打造好了。”

怀里的人没了声,细细的呼吸拂过他颈侧。

沈徵见过有中了严重蛇毒的病人,神志昏昧不清,胡言乱语,一直持续好几天。他怕她也这样。

“姜玥,说点什么?随便什么。”

她还是没有出声,握着火把的手一直伸在他面前探路,火光中能看见她伶仃手腕,透薄皮肤上蜿蜒的血管。

“姜玥。”

“我在山洞里等着的时候,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在死之前看到幻象,所以才看到了你。”

沈徵嘴角微掀,抱着她来到一段地势微斜的缓坡。

他放慢脚步,走得更稳当:“还有呢?”

“谢珲给我们讲了,遇到野犬被你救下的事情,还有你时常替书院做杂活,以抵学资。”

“不止,我还替书坊抄书,也去县衙前摆摊写状书。”

“沈徵,你晕血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好的?”

姜玥攀着他肩的手收紧,能够帮谢珲处理伤口,看到她血迹斑斑的腿,还能够四平八稳地抱着她翻山越岭。

沈徵越过了那片缓坡,脚步重新快起来,已经看见不远处同样零落的火把微光。

有人眼尖:“找着姜姑娘了!快去看看!”

一声声彼此呼应,附近散布的僧侣快步朝着他们而来。有人抬来肩舆,出发寻人时一并从嘉宁公主处借来的。

沈徵将她慢慢放下,背对着众人来的方向,高挑身影完完全全将她挡着,见她眼角一点濡湿,泛出哀艳水光。

“和离之后好的。”他轻声,“还有什么想问吗?”

今夜不清醒的,或许不止是姜玥,还有他。

有那么一瞬间,沈徵觉得,无论眼前人问什么,他都会如实说;无论眼前人求什么,他都会依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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