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安对上了徐恒邈的视线,怔怔地问了一句,“我?”
徐恒邈问,“不知能否借夫人的帕子一用?”
崔凝安从袖中翻出一块苍葭色的帕子递过去。
徐恒邈站在百步之外的箭靶前方,将长弓和羽箭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后,抬手便将那块轻盈的素帕系在脑后,眼前便覆上了一层柔柔的阴影。
微风迎面吹来,素帕上包裹着的香气沉沉下降,慢慢送到徐恒邈的鼻腔中。
徐恒邈打起精神,将木桌上的弓箭拿起来。
他慢慢将长弓拉开,屏息凝神,凭感觉定位箭矢所要到达的方向。
高度,方向,位置,三者的把握缺一不可。同样地,这也需要射箭者能准确无误地将三者融合在一起。以心为尺,以箭为眼,心里临摹出眼前的图画,便能准确无误地将羽箭射到心中所想的位置。
徐恒邈将弓弦拉到极致,箭绷着一股劲,只待弓弦一声令下便往前飞驰。
弦响的那一刻,在场三人皆不敢出气,好像呼吸便会给羽箭增加重量,阻止它快速飞行。三人的目光齐齐望着发出的那支羽箭,一道往远处送去。
利箭划破稀薄的空气,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毫无阻拦地往前奔,最后钉在箭靶红心的位置。
徐恒邈继续拉弓,向后再放了两支箭。
而那两支飞奔的箭,竟也稳稳定钉在了红心上。
虽比不得睁眼射箭射得精准,但那三支箭的的确确还是射在红心的范围内了。
这样射箭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衡伊先是拍手称好,葛明抚亦被徐恒邈的箭术惊到,自觉地为他发出掌声。
崔凝安反反复复去看那牢牢钉在箭靶上的三支箭,仍觉不可思议。
人怎么能蒙着眼便能将箭射到红心的范围之内呢?
徐恒邈不慌不忙地将素帕解下来,往不远处的箭靶望去。
不错,与他料想的位置没有太大的误差,也还算可以。
衡伊一脸崇拜地看向徐恒邈,对他连连夸赞,“徐将军,你的箭术也太厉害了,实在是令人震惊,不愧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实在是让人佩服。”
徐恒邈宠辱不惊,礼貌地朝她笑了笑,“衡娘子过誉了。若是三郎也能勤于练箭,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应与我不分上下。还是那句话,我不过是占了熟能生巧的先机罢了。”
衡伊心底不免对徐恒邈再赞叹了一番。
如此温文尔雅,谦虚有礼之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配,与崔凝英一对,确实是良配。
崔凝英从前说过几次择婿的标准,说是欣赏温和有礼,待人和气,又有出挑本领的好儿郎。
听崔凝英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像是要找一个知书达理又通音律的读书人。怎么也没想到,她最后竟嫁给了一位大将军。
虽然葛明抚在她面前常常夸赞这位数十年的好友,在他的口中,徐恒邈就像是没有半分缺点似的。但衡伊可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人,她要眼见为实。自己好友的幸福与否,关键是要看这一个人是否值得托付。
几次接触下来,衡伊也不禁开始赞同葛明抚的话。
徐恒邈是一个很神奇的人,虽说是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但与他相处,却不觉半点凛冽杀气。反倒是温柔平和,平易近人。但行为习惯又不难看出他是一个习武之人。
柔中有刚,刚中含柔,在他身上却不觉得冲突。反倒是越看,越觉得合适,正好与崔凝英相配。虽然不知道他们私下是如何相处的,但只凭她眼前看到的细节,衡伊断定,徐恒邈应该是一位值得托付一生的好人。
葛明抚摆摆手,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行了行了,在我面前你便不要说这客气话了。我自知天赋比不过你,勤学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地步。你还是不要对我说这些肯定的话了。万一三娘听进去,当真了,让我天天去练箭那我可就倒霉了。”
衡伊面带笑容,重重地拍了拍葛明抚的肩膀,“你放心,我又不瞎。当然知道你的水平肯定是比不上徐将军的,我也不会强迫你真的去练箭的。”
葛明抚点点头,但好像又觉得又什么地方不对劲。
衡伊再补充道,“徐将军有徐将军的长处,你也有你的长处,说不定你有的长处,是徐将军没有的。”
徐恒邈也十分赞同衡伊的话,“确实,你身上还是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去学习的。”
见衡伊的表情诚恳真切,葛明抚顿时燃起了信心,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走了几步路。
难得见面,衡伊又坐下拉着崔凝安讲了好一阵的话。
徐恒邈则与葛明抚往草地走去。
见离阴凉处已经隔开了好一段的距离,葛明抚方才开口问。
“对了,听说那个姓融的商人死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后背有浅浅发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