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每周末休息,其余的时间早八晚九。时间表贴在每个宿舍的门口,一进门就能看见。
集训期间手机上交,除非是有必要的事情,比如联系家长这类。
宿舍里有单独的洗浴间,阳台正对着操场,朝南,阳光晒进来,瓷砖地面映着光。晾衣绳上面已经挂了几件女生短袖和袜子,风吹来,空气中散发着好闻又很淡的香橙味道。
楼梯口左边通往男生宿舍,右边则是夏栀刚走出来的女生宿舍,中间隔着三四米长的长廊,像是楚河汉界。
刚才何文说让她去四楼的办公室找他,但是夏栀围着楼道走了三圈,也没瞧见办公室在哪。
反正找也找不到,既来之则安之,她颇有闲情逸致地逛起来。
沿着楼梯一直向上,能瞥见四四方方的天,万里晴空映入眼帘,微风徐徐地吹进来,这画室的顶楼竟有片好大的天台。
视野开阔,风景也好。
夏栀今年17岁,即将步入高三,也是刚刚成为的美术生。
原本她也没想过走艺考这条路,自小到大按部就班地学习文化课,成绩还不错。
事情转变发生在前年暑假,一方面是她最好的朋友抑郁症去世了,另一方面是夏国忠和林庆华自从搬进了新家以后,就爆发了世纪性吵架,好几次声音大到惹得邻居报警,让警察上门劝解。
每当这时候,夏栀就会缩在没开灯的卧室里,戴着耳机隔绝外面的一切噪音,更像是在无声地抗议。
夏国忠和林庆华的争吵越来越频繁,小到鸡毛蒜皮的事,大到工作和生活。
任何的矛盾点都可能是点燃争吵的导火索,比如饭菜的咸淡,又比如今天谁没取快递回来。
再比如,为什么孩子学习成绩下降了不管。但无论谁管,都能引发对方的不满。
有的时候夏栀都忍不住要怀疑他们当初为什么结婚,感情破裂成这样了,为什么不离婚呢。
起初,夏栀决定要做点什么。
网络上说孩子是父母感情维系的桥梁,所以夏栀尝试装病,这招果然让夏国忠和林庆华暂时放弃争吵,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只可惜效果很短暂。因为后来夏栀出现任何问题,都成了夏国忠和林庆华互相埋怨的点。
再之后,她学着叛逆。
对于夏栀来说,抽烟喝酒烫头的叛逆方法太难学,还是挂掉考试成绩容易些。
她开始频繁地交白卷,夏国忠和林庆华也数次被老师找来谈话。
到最后,她一改所有老师的期望,在众人跌破眼镜的惊讶中毅然决然地踏入艺考行列。
不过说起来,她好像确实没什么艺术细胞。
她属于连最简单的玩偶卡通画,都能把直线画得七扭八歪。
思绪回笼,夏栀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上了天台。迎面来的风很凉爽,她抬手将垂落的发丝挽至耳后。
目光向远处眺望,能将大半的城市风景尽收眼底。夏栀眯着眼看远处朦胧的山脉轮廓,南城附近竟然有山吗?她以前都不知道。
直到视线由远及近,有晃动的影儿吸引了她的注意,夏栀这才发现墙角处竟窝着一只小小的仓鼠。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橘棕相间的小仓鼠看起来不怕人呢,竟贴着她的脚边蹭了过来。
它的毛蓬松卷曲,像是个球,简直太可爱了。
“小家伙,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呀。”夏栀将小仓鼠捧在手心里,它眼睛又黑又亮,两只白嫩小爪子顺着她手指的纹路扒进指缝里,她研究了番,嘀咕道,“看起来像是谁养的宠物呀……”
在这时候她突然接到林庆华的电话,老实说其实她没有觉得意外。
林庆华每次都这样,只要夏国忠和她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她就会打电话过来问,语气就跟审讯差不多。
开场第一句话必定是,“你爸都跟你说了什么?”
“新画室叫米拉达。”
“我不是问你这个,他有没有和你说其他的?”
“这儿的老师都是美院毕业。”
迟迟得不到自己想问的答案,林庆华语气都跟着急躁,“我是问你,你爸有没有对你说关于我的?”
夏栀吸着鼻子,虽然是中午时间,不过她只穿了件薄款的开衫外套,风吹久了也还是挺冷的,“噢……他说……”
“生活费一人打一份。”
林庆华那边静默了很长时间,随后她憋着气似的,“这是你爸说的?”
“还是你偷偷加码?”
果然被识破了,夏栀尴尬地摸摸仓鼠的短脖子。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动作顿了顿就把电话挂了,原以为找过来的是何文,没想到打了个照面的却是陌生面孔。
男生个头很高,眼睛漆黑,神色淡漠。他穿了件黑色冲锋衣,衬的身影笔直。
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