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三年,薛阑已长成半大少年。
他提着一包药,漫不经心从簌簌竹林前走过,被风吹起的黑衣袍角微微摆动,掠光而过。
薛阑将药放在老人面前,秀美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师傅,这个月的药不要忘了吃。”
怀度从书本中抬起头,仰视着已经比他还高的少年:“辛苦你还要下山跑一趟。”
薛阑见起风了,上前为他披上外衣:“既觉得我辛苦,那师傅可要按时吃完,不然岂不是让我白跑一趟?”
怀度见他面上隐有疲惫之色,不禁问道:“最近练剑练到很晚吗?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雁度寺后山住着一位剑客,这剑客退隐江湖后,便隐居在此。本以为一身剑法要就此失传,机缘巧合下怀度将薛阑引到他面前。
那剑客见薛阑还算有天赋,便决定收他为徒,教他剑术。
薛阑淡淡嗯了一声。
怀度附和:“这几日入夏,也实在有些闷热,蚊虫又多,一会你拿几个药囊回去挂在床头,晚上便不会睡得不踏实了。”
薛阑充耳不闻,他扫了眼怀度手里的佛经,不解道:“师傅每月都要讲经释道,劳心伤神,不如别讲了,有这个时间休息不好吗?”
怀度:“还好,现在寺庙大多事务都是你玄策师兄在打理,我已经很清闲了。”
薛阑在听到师兄二字时,嘴角几不可闻的抽了一下。
怀度却没注意,一脸认真道:“况且讲习佛法,开悟民众,这是好事怎能说做不做?”
“今生积德行善,即便来世不能入佛门,也会福报加身。”
薛阑一向不信这种说辞,换旁人讲这种行善积德,好人有好报的屁话,他早就冷着脸让对方滚了。可在怀度面前,他却听的极其认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情。
直到老人说尽兴了,薛阑才离去,时间还早他便想走去后山再练会剑,还未走近便见庙门外停着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雁度寺常有大户人家来此清休,一住便是好几日,薛阑早已见怪不怪,视若无睹的从马车旁走过。
自此后的几日,薛阑依旧晨起练剑,晚上照旧例去看一眼怀度。
往常这个时候,房内总会点着一盏烛火,怀度便总在灯盏下翻来覆去看那本厚厚的佛经,薛阑隔着窗纸便能看到那一团橘黄光晕,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而此刻禅房内一片黑寂,静悄悄的不见光亮。
他站在院中,见怀度已睡下,狐疑师傅竟休息这么早。
薛阑不敢打搅,随即转身默默离去。
第二日,他特意去的早了些,怀度坐在院中石凳上,面前是一本摊开的经卷。
看到薛阑,怀度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枚手串。
“这手串是我亲自打磨的,用的是熏了几个月的沉木香,可安神助眠,你近日睡不好,就贴身戴着。”
薛阑不假思索的接过挂在了腰间,喃喃道:“难怪师傅这几日休息的早。”
怀度静静看着少年,苍老面容上显出一抹疲惫的姿态,像是几夜没睡过一样,听到薛阑的话,他笑了笑,并未过多言语。
此后几日,怀度又消失在薛阑眼前,薛阑去问,才知师傅要闭关研修佛法,无事不要打扰。
入夏以来,天气炎热,薛阑夜里无眠,总觉得胸口钝痛沉闷,有时竟连剑都握不住。
山下医铺的大夫把脉后,说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就行。
薛阑置若罔闻的点点头,像往常般让大夫去拿药。
这几年怀度身体出了不少毛病,三天两头便要抓药,薛阑倚在门边静静看着大夫忙前忙后的身影。
远处已黑了半边天,乌云沉沉堆积,像是下雨的征兆。
他微微蹩眉,心道,师傅的腿又该疼了。
等大夫抓好药,薛阑递了银子便急匆匆往山上走去。走至半路,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呼啸的狂风几乎要将草木吹断。
天边一道闪电急速划过,惊雷轰然炸开,薛阑心烦意乱,不明白为何心中会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护紧了怀中的药,加快步伐向雁度寺走去。
令薛阑意外的是,大雄宝殿内竟乌泱泱站了一堆人,就连说要闭关,不喜被打扰的怀度也赫然在列。
中间空地上还跪着一个,那人背对着他,头垂得很低,即便这样,薛阑也认出来了他,是玄策。
怀度平静的目光落在年轻和尚身上,良久才开口说道:“你走吧,雁度寺容不得你这般投机取巧,心术不正之人。”
玄策浑身一僵,慢慢伏下身子,慌乱道:“师傅,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怀度不为所动:“拿传道授业之事谋取私利,不仅败坏雁度寺的名声,更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雁度寺香火旺盛,前来求怀度讲经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