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舟在寻阳停留了两天,每日早出晚归,查看河道施工情况,他每每与谢重川谈起此事,都兴奋不已。
“自大齐建立以来便是南商北农,各有利弊,待运河建成,两方互通有无,取长补短,到那时必定是一片欣欣繁荣的景象。”
谢重川点头夸赞,语气不像是恭维,反而夸赞宠溺之情更多:“陛下圣明。”
岑月观察了季行舟两日,觉得此人温和良善,一言一行无不为民生社稷着想,应当是个是非分明的好皇帝。
若她此时提出单关城的冤情,是否会太鲁莽了些,这不明晃晃打先皇的脸吗?
要不等时机成熟些再开口吧。
季行舟敏锐捕捉到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岑姑娘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岑月否认:“没有啊。”
季行舟笑了笑,平日他在朝堂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什么人什么心思,有时候一看便知。
“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季行舟抿了口茶,“我和姑娘你一见如故,若是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定尽力而为。”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这话落在别人耳中,便变了些味道,薛阑冷冷抬眸,锋利的眼神如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季行舟身上。
看岑月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季行舟也不勉强,他莞尔道:“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他言行举止进退有度,颇有君子之风。
薛阑眉间闪过一丝烦躁,有什么事情,岑月对他闭口不言,反而想告诉认识短短不到几天的季行舟?
他们何时变得这么熟络了?
薛阑眼底寒意更甚,觉得季行舟比谢重川更让人讨厌。
季行舟偶然对上薛阑的视线,对方眼神死寂,盯了他一秒,又皱着眉移开目光。季行舟一愣,总觉得这位姓薛的公子不太喜欢自己。
“不知为何,总觉得薛公子长得有些眼熟。”季行舟斟酌道,“看到你,就有一种莫名熟悉亲切的感觉。”
薛阑眯了眯眼。
岑月又要忍不住了,如果季行舟不是在一本正经的说话,她会以为这是在说反话。
薛阑简直和亲切二字八竿子打不着。
谢重川附和:“我第一次见薛阑的时候也这么说过,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
薛阑扯了扯嘴角:“哦?是吗?”
季行舟点头:“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薛阑没说话,似乎并不想接受这所谓的缘分。
离开寻阳时,季行舟一脸遗憾,眼中皆是遗憾不舍。他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出宫一次,竟然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谢重川劝道:“陛下,快些出发吧,莫让太后挂念。”
“对...”季行舟恍然大悟,语气竟有几分焦灼,“回去晚了,母后怕是要不高兴了。”
饶是他心急也没办法,众人走了没多久,天上便下起了小雨。渐渐的,这雨越下越大,雨点劈里啪啦落下,如阵阵急促的鼓点,空气中到处漂浮着一股湿冷的气息。
众人只好停下,在一处凉亭避雨。
马车停下的地方距凉亭还有一段距离,这一小段路程几人须得几人跑过去,谢重川翻遍马车也只找到了两个斗笠,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这两顶斗笠分给了江映柳和岑月,自己和狐玉淋雨跑了过去。
眼看着江映柳也下了马车,岑月随手将避雨的斗笠递给了薛阑。
“给。”
薛阑面露错愕,没想到岑月竟然会把这东西让给她。他心底一软,眼底罕见浮现些许温柔的神色。
少年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戴上。
岑月推辞:“你就戴着吧,我身体素质比你强。”
万一薛阑被淋病了,岂不麻烦?
她可没忘记薛阑体质要比这常人差,这一路折腾过来,没死也是个奇迹。
岑月不由分说将斗笠塞到他手上,而后一溜烟跑下了马车。待薛阑下车时,那抹娇小的身影已冲进雨幕中,她如一只敏捷的飞燕,灵活的躲避着地上的水坑。
又有一抹身影从他眼前闪过。
“岑姑娘。”季行舟撑着伞大喊,“我这有伞,到我这来。”
薛阑不悦的皱起眉头。
岑月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手遮过头顶,一边挡雨一边回头看去,只见季行舟正冲她挥手,似乎示意她过去。
她正犹豫,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扣在了她头上。宽大的斗笠遮住了她的视线,岑月缓缓抬头,薛阑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的,正垂眸认真帮她戴着斗笠。
他站在雨幕中,神情专注,任由雨滴打湿他鸦黑长睫,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岑月觉得自己好像被雨水模糊了视线,亦或是蒙蒙水汽在薛阑黑眸氤氲散开,那双向来夹杂寒意的眸此刻竟柔和如水。
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似乎又听见了放大的心跳声。
“好了。”
岑月回过神哦了一声,快速跑到亭子底下。薛阑留在原地,不急不徐的朝扑空的季行舟投去一眼。
季行舟似有所感,彷佛明白了些什么。
薛阑讥肖的挑了挑唇角。
待众人都来到凉亭底下,岑月才发现薛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