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体娇生惯养,不比从前的从小锻炼、随随便便就能站十几个小时跟手术,江重涵怀疑自己一晚上没睡,又没吃饱,导致幻听了。
她说什么?未过门的娘子?完婚?
怔仲之间,人群分开,露出他家门口一小一老的两个人。
挡在前面的老妪生得甚是健壮,头发花白,用一块玄色帕子包着,青布袄裙,手上挽着个大大的蓝布包袱。躲在老妪后面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白布衫子蓝布裙,瘦伶伶的小脸煞白,大大的眼中全都是惊惧。
听到余大娘的话,小姑娘更是失措地看向老妪,老妪却两眼放光,不由分说将她扯到前边,一手将包袱塞进她怀里,另一手猛地朝前一搡。
那小姑娘比一只羊羔也大不了多少,哪有力气抵抗,登时要磕在地上。江重涵急忙往前几步,将小姑娘轻拨到余大娘身上,冲老妪沉声:“你做什么?这么小的孩子,摔坏了怎么办!”
“好!你们瞧!”老妪一拍手,大笑起来。“我说的吧?你们总说江小郎君是个混账,他却一照面就舍不得玉娘摔跤,这不是姻缘天定是什么?小郎君,玉娘交给你,咱们家老爷、太太在九泉下也瞑目了。”
说完也不行礼,仿佛身后有鬼似的,风一样地跑了,眨眼就消失在街角。
这变故突如其来,谁都没反应过来,只有那名叫玉娘的小姑娘,一双眼里登时蓄满了泪水,却不敢掉,只好双手紧紧抓着包袱。
她不敢开口,方才那老妪可敢说,就带着玉娘等待的一会儿,老妪早已把事情说得七七八八。街坊们都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语地替小姑娘说开了。
“涵哥儿,这姑娘姓杜,是从临洮千里迢迢来的。她父亲与你父乃是八拜之交,曾指腹为婚。”
“是呀,这姑娘父母没了,兄长自小被人拐了,只有一个庶母。那庶母要逼她给老员外当小妾换嫁妆另嫁哩,她好容易带着仆妇逃出家门,带着信物来投奔你。”
一边说,众人一边投来羡慕的目光。
齐朝尚兴早婚,多的是十二三岁开始议亲,十五岁就出嫁的姑娘。到了十七岁还嫁不出去,全家都得被嘲笑,怀疑这家姑娘莫不是做了天大的亏心事,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这杜家姑娘年纪是小了点,但先成亲放在那儿,等来了癸水就能圆房。更何况她虽然衣衫简陋,但肤色白皙,眉宇斯文,五官更是柔丽,小小年纪,已是个十足一个美人胚子。
这如花似玉的媳妇儿,竟白送上门、不花一文钱彩礼,真是便宜了姓江的败家子!
羡慕?艳福?
江重涵心里只有无奈和愤怒。
这些男人怎么回事?十一二岁,杜玉娘就是个小学生!
他不由得上前一步,半侧身将男人们放肆的目光挡住。
杜玉娘登时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一路上都拿锅底灰涂脸扮男孩过来的,这才是第一次以女身在人前,早被众人的目光吓得话都说不好了。看看面前的少年,她想说声谢,又不敢,只能睁着一双惊惶的眼睛。
这年纪上医院,看的都是儿科,江重涵将杜玉娘当成自己的病人,温声道:“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你说清楚了,我们才能帮你。”
他在乡镇做了两年的医生,比寻常人更多三分耐心与和善,杜玉娘登时镇定了三分,记起老仆妇一路上教导的说辞,开口道:“江、江郎君,妾、妾先父姓杜讳仲文,与令尊乃是八拜之交,曾、曾与令尊指腹为婚……”
她从小受闺阁教诲,说到此处已是极限,羞红了脸再也说不下去,只抖着手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颤颤地递出。
日光下,玉佩质地温润,晶莹洁亮。
“哎!这东西我见过啊!”余大娘指着玉佩叫起来。
她本来不打算出声的。
余大娘有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所以一看到杜玉娘就喜欢,深深觉得杜玉娘配江重涵实在是太糟蹋了。但因为这一挡,余大娘又觉得江重涵虽然是个败家子,但也还是个东西,就把杜玉娘拉到身后,替她开口。
“涵哥儿,我在你家大奶奶那见过差不多的玉佩,好让你当了。”
江重涵仔细看,那玉佩做成如意云头的样式,一面雕了松鹤,另一面雕了“颖安江氏”四个字。除了原身的祖父、父亲,颖安县里没有第二个江家可以拿得出这样的玉佩。
在古代,也不会有女孩子拿亲事开玩笑。
但证据再确凿,江重涵也不打算认下这门亲事。
首先是年龄问题,谁能对一个未满十二岁的小学生说亲事?那还是人吗?得是恋|童|癖吧!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江重涵不想、甚至畏惧结婚。
前世,他父母本来是单身主义者,但是双双拗不过家里的逼婚——尤其是母亲,她一直被说“女人只有结婚生子才是正道,老了你会后悔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