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县衙礼房附近,一群壮班衙差在闲聊,其中一个随意一瞥,道:“咦?那不是齐秀才么?”
众人看去,只见开书铺的齐秀才领着五个学子,正在礼房里好说歹说,给礼房书吏送上一个盒子。
“齐琰那穷酸秀才的书铺开不了张不成?怎地也开始给人认保了?履历贴竟敢递到礼房来,莫不是白日发癔症了?”
“就是能进考场,盒子不送到里头,不过是白花钱,又有何用?齐秀才挣这等缺德钱?”
“这……唉!”一人欲言又止,沉沉地叹息,满脸都是无奈。
“古老头。”众人登时来了兴趣,“难道你知道?”
“还不是我家对面那个涵哥儿惹的祸!”
“怎么?他不是在教人医术么?我听说挺有效的,昨天孙家老娘被噎住了,他学过,一下子就把噎住的粟团弄出来了,好悬没事。”
古大勇没好气地说:“还说那个医术呢,我看啊,涵哥儿就是被‘积阴德’这三个字给骗傻了,偏信了什么祖宗保佑。他不是托纪大夫也递了履历贴么?我想反正咱大人有大靠山,又搭上了稳稳妥妥的船,高升那是板上钉钉的事。等新老爷来了,再正式考一考,今年就当试试场,不碍着什么,也就没阻拦。谁……谁知,他今日去准备考篮时竟跟齐秀才胡扯,他爹托梦,说……说……”
“嘿!你平时恁爽快的人,怎地现在说话吞吞吐吐的?”
“你哪里知道?那不是随便能说的话!我可不敢说出口。总之,齐秀才估计是信了,这才给人认保的。要我说,甚么跟着涵哥儿就能沾福运,这话听听就得了,不能当真!”
“你这话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衙差们哄笑,“你这些日子顿顿大鱼大肉的,眼看着人都胖了,还说不是沾了江小郎君的福运?还有那朱大昌……”
“还说朱大昌呢,你瞧瞧朱大肠这几日敢卖水晶冷淘脍么?要我说,咱老爷才是最有福运的,跟着老爷才没错!”
“哈哈!古老头,你的嘴要是在老爷面前也这么甜,哪会在县衙呆了十多年还是个衙差呢?”
几人顽笑了一会儿,也就散了。只是有些人忙着去上值,有些人,却忙着留心。仔细一打听,这可了不得,赶紧禀告上去。
“你说甚么?”戴知县砰的一声将茶盏放在茶几上,脸色铁青。“黄口小儿,竟敢妖言惑众!来啊,发签,将此人捉拿入狱,好好审问一番!”
“老爷,老爷三思!”随侍的青衣门子急得嘭地跪下抱住他的腿,连声劝道:“那小子说了,您若是要捉拿他,就是认了这话,岂不是叫更多人猜疑老爷么?老爷万不可中了那小子的计。再说了,藩台的话……”
前者戴知县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藩台的话,他可不敢不听。
对了,藩台派人叮嘱过他,巡按御史已卖了藩台人情,要他这段时间安分些,别叫藩台与巡按御史难做。
“罢了。”戴知县这才暂时按捺住怒火。“等巡按御史走了,本官定要扒了这小子的皮!”
说着,他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对了,去打听打听,巡按御史到哪了?何时离开江南道?”
离开了,他才好办事,巡按御史还在,他做事总是有所顾忌。
谁知,这不打听就罢了,一打听,戴知县直接懵了。
“你说巡按御史在哪?”
“回大人的话,应……应该在咱们颖安……”
“颖安?”戴知县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甚么,“这巡按不是刚到江南道没多久吗?怎会在颖安呢?”
“回大人的话,那、那位巡按大人是十六年前的三甲进士。”青衣门子小心翼翼地提醒,“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又如何?不过就是个三甲……等等!”戴知县猛地反应过来了,登时脸色苍白,“那岂不是……”
他许久没有去邹家走动,甚至懒得多看邹家一眼,几乎忘了,邹友直不就是十六年前中的榜眼么?这么说来,他跟李御史乃是同榜进士?
“是、是呀……”青衣门子看他已经想到了,就继续提醒说。“不、不过大人放心,听说,李御史虽然接了那学子的诉状,也到了咱们颖安,但他只是来访友的。大人您是藩台的左膀右臂,李御史若是有什么动作,藩台大人岂会不派人提醒?这……这不足为患……”
说得也是,他可是每季都给藩台送孝敬的,六年来从未断过。就算不是藩台的左膀右臂,也该是心腹,如今他有难,藩台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吧?
戴知县想着,火速搜刮了家里的银子,派心腹管家带着,骑上快马,直奔金陵而去。
管家的马刚一离开县衙,江重涵就收到了古大勇的消息,他也二话不说,立即去了纪洪的药铺。
“明景?”纪洪皱眉,“马上就是县试了,你不在家中温书,来这里做甚么?莫不是书中有疑惑?”
“是有疑惑,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