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白惊得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可乐,冰得有些牙疼:“你的堂哥该死的是什么人?”
“诗人,至少他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那别人是怎么称呼他的。”艾利克斯问,“你知道的,维克多·雨果也觉得自己是诗人。”她耸耸肩。
“Jay-D,你们可能听说过他。”
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当然听说过他,就像地球人都听说过碧昂丝一样,Jay-D是流行歌坛中的男版碧昂丝,一位绯闻和作品齐名的饶舌歌手。
“据我所知,这是你堂哥第四次结婚了。”姜一白皱眉。
“仍然需要一条婚纱啊。”兰尼叹气,“我姨妈已经宣布和他断绝关系了,说什么韦斯特家的人不做这种事。”
“我明白,糟糠之妻不可弃。”
“不,你不明白,我姨妈不满意的部分是新娘不是个犹太教徒。”大家都知道,犹太人,尤其是犹太教徒,都很固执、且不讲道理。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兰尼再度伸出手:“成交?”
姜一白还是被那一笔巨款打动了:“成交。”
兰尼从西装的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回去给我发邮件,我还有约,先走一步。”说要他冲艾利克斯和姜一白笑了笑,转头吩咐克劳德,“这两位女士的饮料算在我账上。回见。”
姜一白转过身看着兰尼离去的背影,大步流星、姿态潇洒地穿过人群,朝每位熟客点头致意:“我现在很好奇你们这个架是怎么吵的。”
“大概就是……对彼此的全家致以亲切的问候和祝福,没什么新意。”艾利克斯挑挑眉,“晚宴怎么样?”
姜一白在高脚椅上坐下来:“三明治和葡萄汁不错,很新鲜,但是,重点是,我碰上了我的新上司。我们甚至单独去对面的咖啡馆聊了会天。”
艾利克斯夸张地用双手捂住嘴巴:“我的天,我要不要开始担心职场性骚扰!”
姜一白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感觉很奇特,作为他的粉丝,对我来说他一直像个符号,但是我今天感觉,他有些……怎么说呢,无所适从。”和任何人都相处得恰到好处,却也疏离得恰到好处。
“偶像从神坛上走下来,你发现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类。”艾利克斯一针见血地总结,这种偶像/粉丝综合症她可不是头一个。
姜一白点点头:“差不多吧。”
表演台上的演出已经换成了萨克斯独奏,是科尔曼·霍金斯的Body and Soul,曲调悠扬,却令姜一白心烦气躁,她喜欢爵士,可最讨厌萨克斯独奏。
有人过来邀请她跳舞,她摆摆手拒绝,对方转而邀请艾利克斯,艾利克斯奉上纤纤玉指,与来人滑入舞池。姜一白眼见艾利克斯停下来拍了张照片发到IG上,弄得对方很是尴尬,她微笑着摇摇头。
遥遥清梦压星河,夏暑露深夜好眠。
姜一白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隔壁的豪华起居室里艾利克斯哐哐哐地猛拍咖啡机的声音响起,姜一白抿着嘴拧着眉,开始觉得这个地方的风水大有问题,艾利克斯已经换过六个不同款式的咖啡机,而每一台的结局都如出一辙——因机子损坏被丢进垃圾桶。
而且损坏的方式却各种各样——拍坏、砸坏、砍坏,两个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每一台崭新的咖啡机进了这个公寓就开始变得不好用。
姜一白套好睡衣掀被下床,刷完牙洗完脸,才到起居室同艾利克斯打招呼:“早。”
艾利克斯手里抓着一只她一位朋友给她定制的印着“I Love Work”的白色马克杯,热腾腾的咖啡冒着香气,她偏爱深烘,最好是炭火烘焙。
“早,今天天气不错。”
姜一白早上爱喝茶,她从柜子里拿出白瓷茶杯,干净皎洁得像她的牙,又从茶几下方拉出一罐茶叶,夹了些碎叶子放进壶内,冲水、读秒、扣茶漏、倒茶、放糖,一气呵成,玫瑰伯爵的香气溢开来。
姜一白看看窗外的树枝,叶子蓊郁,绿得鲜嫩又浓厚,阳光刺眼,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楼底下的巷子里有野猫乱窜,时不时嘶嚎一声,砰得打翻了垃圾桶盖,隔壁有情侣在互相亲切地问候对方的父母,姜一白翻了翻书架,找了张封面是白底上画着线条小人J.S.巴赫的唱片,用花体印着“BWV1013”,是长笛奏鸣曲,塞进唱机,试图屏蔽掉那些噪音。
然后她才端起凉得刚刚好的茶,在沙发上坐下:“再过两天洛杉矶就会热得像火炉。”
艾利克斯幽幽叹口气:“以前每年夏天我爸爸都会带我和他的女友还有我的闺蜜去夏威夷度假,而现在我只能呆在这儿打工,也不知道我闺蜜想不想我,我那可怜的闺蜜,她可盼着和我去度假了,自从她父亲坐牢……”
姜一白已经和兰尼互通了几封邮件,得知Jay-D和他的新娘就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