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闭了闭眼,他是真不喜欢这种事。
收保护费是一回事,把人抄家灭口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还要当着他的面杀人。
他倒也不是什么大好人,入酒瓶帮也好,去兄弟会也罢,都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柴米油盐、欠债还钱,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惜人总有底线的,从前还在香港的时候,他的侄子就跟他说,舅舅,你的心太软。人生最大的倒霉莫过于心软、却没有能力。
以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他确实一点长进也没有。
到底是在兄弟会下面混饭吃,老唐是半个黑街兄弟会的人,所有人心照不宣,托尼也不会真的装瞎,二选一,他只能选艾利克斯。再说了,杨天霸不是詹米·达戈里,更不是科恩·达戈里,他坏得还算有底线,一不贩毒,二不拐卖,他的财从哪里来,很多人有疑问。
据托尼猜测,黑街兄弟会很有可能是某个市议员的黑手套。
压根儿没得选了,托尼吐口气:“科恩,我不想动手,可你这是在逼我。”
“这么快就选好了立场,值得吗?”科恩冷笑。
艾利克斯眼珠子在这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很明显,她插不上话,她怕下一句话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个蹦出一句“爱过”。
“自己选的才能叫立场,现在我没得选,这叫逼迫。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还要问我为什么不反抗,所以原来你一直是这种人,科恩。”曾经装得多好呐,装得真把他骗过去了,装得怕是连他自己都信了。
这人世上的事儿啊,开头和结尾往往不是一出戏。
托尼的眼神像鹰隼,死死地盯着科恩的手,空气中紧张的氛围快凝成实体,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很快,他又把目光挪向艾利克斯,视线交汇,托尼暗示地瞟向科恩的胯部,不着痕迹地微微点头,如果不仔细瞧,几乎注意不到他的动作。
“看在过去的份上,借我根烟抽吧,抽完这根烟,就算我们之间的情分尽了。”托尼提议。
科恩的语气依旧那么冷:“我记得你从前不抽烟。”
托尼勾了勾唇角,苦笑一下:“就像你说的,人是会变的。”
“我知道你想救她,恩人之女,你怎么能不救。”科恩看着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满意地继续讲道,“我也知道杨天霸救过你的命,不要小看酒瓶帮的情报网,去年冬天,你被以前的旧债找上门,你差点死在哈德逊河边,杨天霸捞了你,替你还了债,了解你不想继续混帮派,才让你去老唐的肉铺,只贩肉、不放血。”
艾利克斯利刃般的目光朝托尼掷了过去,她没想到竟然早就有这么深的渊源,那句“杨大小姐”,原来是出自真心实意。
唉——托尼发出今天的第一声真正的叹气,“你知道吗?你的自信和你的自负,其实都会背叛你。我本来觉得应该放你一马,可是现在,你不得不死。”
托尼用宣判某个人死刑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和杨天霸是在唐人街认识的,你以为我和你——也是在唐人街认识的,你以为,我和你,是先认识的。”
艾利克斯和科恩齐齐一震,托尼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与杨天霸认识在先,甚至是他来纽约以前就是旧识,与科恩的相逢,不过是一场局。从某种意义上讲,科恩的谨慎和多疑,其实不是没有道理,夜路走多了,总要学着自保。
“你瞧,杨天霸让我去老唐那里,不是他施与我的恩惠,是我们本就谈好的条件。”
艾利克斯内心已经麻了,拍电影都没这么反复折腾的,但她记着托尼给她的暗示,趁着科恩愣神的功夫,抬脚踹上了他的胯/部。
科恩吃痛地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想捂住那里,大脑却像转动的齿轮一样不停息地疯狂运转,他是在阴谋诡谲里待久了的人,能在大多数情况下控制自己的行为,冷静地下判断,就如他刚刚没上托尼那支烟的感情牌的当。
于是他费力地控制住自己条件反射的本能,用理智指挥躯体,他没有松开手,不敢让手中的勃朗宁掉下来,反而紧紧握住枪把,指节泛白,他明白,一旦丢了这把枪,几乎就等于丢了这条命。
托尼没有犹豫,一个左钩拳刺向科恩的腹部,直拳打上他的鼻梁,瞬间两道血迹蜿蜒而下,科恩不甘示弱,也是个练家子,立刻右手擒住科恩的小臂,拉往自己胸口,试图用腿攻击他的下部。
托尼右脚为轴,转移重心,侧身闪躲,身体灵活,辗转腾挪,让科恩扑了个空,紧接着肘部击向科恩的腰侧,然后立刻踢中他的小腿,发起连绵攻势。
艾利克斯见状,连忙上去帮忙,她不能打,可帮忙用力踩两下科恩的脚用没问题,甚至尝试着把勃朗宁从他的手上卸下来。
科恩虽然也练过,找过很多私教狠练过,但到底不敌托尼这种常年刀头舔血以命搏命、在江湖上实战锻炼出来的能力。托尼进攻的节奏和角度丝毫不减,甚至比刚刚更为致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