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傅守聿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屋内没有锁门,只是亮着一盏灯光,阳台的推拉门也大开着,深色的窗帘被人随意拨到了两边。
傅晓棠纤细的身影在门口伫足片刻后,顺着阳台飘进来的一缕烟味,寻到了正靠在栏杆上抽烟的男人。
傅守聿见她来,两人对视一眼,也没有再言语什么,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递给了她。
烟雾缓缓从她的口鼻中无声散出,泪水也随之滚落。
“哥,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死掉的时候,爸爸妈妈会来看我一眼吗。”
傅守聿的指尖动了动,零星的烟灰扑簌簌地落在了水晶质地的烟灰缸里,像在暗牢中跳动的几抹残败火焰。
“不会。”他转过身来,对妹妹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晓棠,好好活着,死了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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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乔回公寓以后等了很久,等傅晓棠问她为什么撤回,却一直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个好友申请。
申请人的头像沈知乔看不太清楚,像一团飘渺的雾气,也像没有拨开云雾的幻象,申请备注是傅守聿。
沈知乔犹豫了两秒,手指在塑料手机壳边缘摩擦了半天,最后考虑到日后的交集,还是点击了同意。
对方似乎和她一样现在也正拿着手机,因此,几乎是在她通过好友申请的下一秒消息就发了过来。
“方便吗?打个电话。”
沈知乔顿了顿,很快点开回复消息的那栏:“有什么事文字说吧。”
“打字说不清楚,很快,两分钟以内说完。”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沈知乔放下手机,抬头就看见趴在她腿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软糖,下一秒,抬手就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那边几乎在第二秒就接了起来。
“怎么了。”沈知乔问他。
隔着微弱的电流,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过来:“今天过得怎么样。”
他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哑,细听似乎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但除了这句话之外,他当下什么都没多说。
“你想说什么。”沈知乔等了一会儿才问他。
“软糖今天过得怎么样。”他换了个问法。
沈知乔看看脚边的白色大团子:“不说重点就挂了。”
明明前不久才见过面,又有什么必要在这里闲扯。
“过段时间,我们要结婚了。”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后道。
那边很安静,有淡淡的呼吸声传过来,就像在沈知乔耳边一样。
沈知乔嗯了一声,“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婚房你去看过吗?”傅守聿问她。
“只看了阿姨传过来的视频。”
“如果我妈提的要求你感到不舒服就拒绝。”傅守聿说。
“知道了。”沈知乔虽然觉得今日的傅守聿十分奇怪,却也没有再开口多问什么,或者说,她多一句的关心都没有。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普通朋友可能都要问上一两句你今天为什么在那里,晚上又为什么说奇怪的话,你和父母之间怎么了之类的。
但她没有。
在她撤回发给傅晓棠的那句话时她才意识到,很多事,一次就够了。
直到现在她还依稀记得自己白天的强颜欢笑和整夜整夜哭湿的枕头上冰凉泪痕的触感,也记得自己被生生撕裂过的痛彻心扉。
直到后来的她慢慢痊愈了,也想过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可是真的可以吗?
不能。
她就此已经失去了毫无顾忌地张开双臂再次拥抱任何人的能力。
包括对他。
虽然已是多年以后的重逢,可那隐隐作痛的伤疤终究还是作了祟。
沈知乔一句话都问不出口了。
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挂掉电话后,她摸了摸软糖的头。
软糖用湿漉漉的舌头蹭了蹭她的掌心,摇摇尾巴。
沈知乔忽然半跪在了毯子上,把白乎乎软绵绵的耶耶软糖拥进怀里。
小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主人忽然抱住它。
但它也不会多想主人为什么会抱住它,它也忘记了主人有时候会因为它调皮捣蛋而呵斥它。
它只知道,只要有人愿意抱住它,它就会开心地摇尾巴,然后用鼻子拱喜欢的人。
但沈知乔不是小狗。
她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记忆有情绪,有复杂认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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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傅两家约定领证的日子转眼就到了,然而,沈知乔的工作室今天很忙。
沈知乔和陈琳约的疗愈原本可以按时进行,因为她的订婚宴取消了,但陈琳却在外地出差还没回来,因此沈知乔的排期就又空了出来,需要留在工作室里和叶蔓进行长驻工作。
这个月参加心理疗愈课程的人明显增多了不少,因为过去确实和不少养老社区、老年福利机构都合作过,因此沈知乔和叶蔓的这间“原生梦想家”工作室的确在关注老年人心理健康的高端老年康养社区中具有知名度。
第一批客户就是从养老社区调过来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