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宾道:“自然不能。泥土吃下肚子,虽一时饱腹,却无法消化,会使人渐渐腹胀而死。”
小皇帝顿时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他问道:“朕有好多吃的,能不能让御膳房分点给他们?”
孔宾起身拜道:“圣上仁心,是天下之福!”
小皇帝也不知道孔宾怎么突然这么激动,摆摆手道:“太傅快回座吧。”
孔宾回到座上,“圣上,宫中不过数万人,平州却有千万百姓,纵倾尽御膳房之力,又如何救济得了这么多人?”
小皇帝对人数没多大概念,只感觉好多,“那,那要怎么办呢?”
“圣上当修德,当一个英明的天子,臣子自然不敢阳奉阴违,明君良臣,自然天下太平。”
小皇帝似懂非懂,孔宾也不指望一下子就把小皇帝教成一个明君,教完这课后就退下了。
小皇帝当天晚上就闹起了肚子疼,哼哼唧唧的,吓得身边伺候的人慌做一团,连忙告诉了谢楹,又跑着去请了太医。
谢楹见他浑身都冒了汗,还喊着疼,心疼不已,问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今晚值夜的是一位姓夏的太医,带着药箱一路进了小皇帝的寝宫,不及行礼,谢楹就挥手道:“免礼,你快过来看看圣上。”
太医先是问了小皇帝哪里疼,又给他把了脉,飞快地开了张药方就给小皇帝揉起了肚子,小皇帝疼的眼泪汪汪,手脚乱动,谢楹心中不忍,还是令太监们把他的手脚按住。
揉了一会,又喝了药,小皇帝吐了一番,才感觉好了很多。
太医道:“圣上恐怕是吃坏了肚子,两日内最好不要进食了。”
谢楹问小皇帝身边的宫女:“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脸色苍白,咚的一下跪下道:“娘娘,奴婢该死。”
谢楹忍住气:“你好好说,今天他吃什么东西了?”
宫女身体发抖道:“圣上今日上完孔太傅的课回来后,就问奴婢树叶是什么味道,还捡了一些落叶想吃,被奴婢拦下了。奴婢求了半天,圣上才说不吃了,可回来后,圣上捡的树叶就不见了。”
谢楹一时哭笑不得,手指点着刚吐完虚弱的小皇帝道:“圣上,树叶是能吃的吗?你怎么不听话呢?”
小皇帝蔫蔫的没精神,“太傅说灾民都吃树叶充饥,我就想尝尝树叶是什么味道。”
谢楹没好气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小皇帝往谢楹身上蹭了蹭,“母后,树叶好难吃。”
“圣上再不能乱吃东西了。”
“太傅还说灾民连泥土都吃。”
谢楹吓了一跳,“圣上没吃泥土吧?”
小皇帝摇摇头,“土看起来就不能吃。”
“圣上心系灾民是好事,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
“我再也不吃树叶了。”
把小皇帝哄睡着了,谢楹带着人退了出来。
“今天贴身伺候圣上的人都去领十棍,罚俸三月。”
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们有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谢娘娘。”
孔宾听说皇帝听了他的话吃坏肚子之后,冷汗涔涔地赶进宫来请罪,谢楹安抚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朝中自然又是对小皇帝一番赞誉,称其有明君之风。
宗朋到了平州,就将平州刺史石俭软禁起来,开始安抚百姓,赈济灾民。
平州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差,百姓跑了大半,留下来的又有不少成了隐户。马上又是春耕,若是这大片田地无人耕种,今年恐怕会是颗粒无收,情况将更差。宗朋一边处理地方事宜,一边向朝廷请求赈灾粮食和减免赋税,还要应付上门拜访的成王和当地大户们,一时间忙的焦头烂额。
薛显自知资历经验都还不够,自请去巡查底下各县的情况,他是太后的人,有他在,底下的工作也好开展许多。
朝廷免了平州今年的赋税,宗朋顶着成王的压力重新丈量了土地,将水患过后被低价收购或直接强占去的土地收回了大半,招揽流民回来耕种。从宗朋来之后,就开始平抑物价,发放赈灾粮食衣物。当地豪强们没从宗朋手里讨到一点好处,吞下去的肉还要吐出来,宗朋一时间成为平州本地大户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薛显在走访各县后,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宗朋听见薛显的回报后,一下子打翻了手上的茶杯。
“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薛显摇头,“虽无证据,但飞沙堰刚修好不过数年,怎么会如此轻易决堤?决堤之前,刚好成王的人就去过。”
宗朋斟酌道:“去年的暴雨连下了半月。”
“就算如此,也不该毁的如此彻底。而且,我记得飞沙堰是年年都有人负责修的吧。”
宗朋沉默了片刻,“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就走不出平州了。”
“所以我只告诉了大人啊。”
薛显此时的笑在宗朋眼里分外碍眼,重新分田已经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了,再牵扯进这种大事里......
宗朋一时拿不准这是薛显想邀功还是那位太后的主意,贤宗在时,一向以稳为主,这位太后娘娘的风格他还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