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换来的只有恐惧、不解、与疏离。
他兀自穿梭在尘世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刻骨铭心的是孤独。
可他宁愿孤独,也不愿向那虚假的世界妥协半分。
小静的出现总是给他带来些许惊喜,而发现小静“术士”这个身份更是让他欣喜若狂——这么久以来,孤独和恨意深深侵蚀着他的意识,让他由内到外都散发着寒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渴望被他人所理解。
“我当然信命,”她认真回答道:“那是一切算命的基础。”
“所以你肯定也明白吧。”
“明白什么?”
“明白人与人之间无法超越的距离,”他冷笑,不知是悲悯还是自嘲:“因为人一生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一个人的个性与力量是改变不了的,正因为如此社会上才会产生精英和庶民、天才以及吊车尾。我们都是在固定的标签和框架之下,在他人的评论判断之下,在天命的束缚之下活着而已。不是吗?”
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理解他的人。
所以他满怀希冀地望向她的眼眸。
可是那双墨色的眸子倒映的是与她性格不符合的清冷——她微微疑惑的神情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破灭了宁次才燃起来的丁点希望。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目光随着风掠过微微颤抖的树梢和落叶:“风,树枝,落叶,这些都是世界变化的一部分,而所有变化汇聚在一起便是时代的大趋势。世界没有一刻是静止不动的,人亦是如此。都说命运命运,可命和运都是肉眼不可见的东西,更不是他人标签和评论可决定的东西,那是天地之间冥冥之中运行的规律。
“所谓‘术士’,便是明了天地之间这套复杂的规律的人,因此能够运用这套理论趋吉避凶逢凶化吉。很抱歉宁次,或许是我见过的人还不过多,我可不敢断言何为天,何为天命。但是我从小学得的理念是:
“——过去无法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怎么可能能够改变的。
“是吗。”他眸色暗了几分。
仿佛自由不需要用死亡来换似的。
“是。”
宁次没有说话,眸中不安的涌动和纠结在她确切的回答之后凝结成霜。他低眉,再次睁眼时只剩下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
无所谓,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等到小静意识到宁次状态有些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再怎么问宁次都不肯开口。此时寒风将两位小朋友的脸颊和鼻尖都冻得通红,小静也抵不住寒气打了好几个喷嚏。宁次顾及她病才刚好,而且邀请这位病人大冬天跑出来和他玩捉迷藏的人的确是他,于是在几轮推脱之后最终敲定让他送小静回家。
小静将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没能封住她那张嘴。肩并肩回家的路上,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朝他询问着忍校里的情况。
也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路程感觉比以往的路短了许多。
“谢谢你,宁次,”她停在了家门口,欢快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有些事情你好像不是很想说。不过如果你哪天改主意了的话,想找人说些什么,我都会倾听的。”
宁次缓缓抚上了自己绑着绷带的额头,沉默了半晌:“为什么。”
“啊?”小静歪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宁次一惊,以往的冷静和戾气就像被什么击碎了一般散落一地。他迅速错开了目光,脚步踟蹰不知应安放在何处。驱散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他只是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而已,秀气的脸庞还带点婴儿肥,格外呆萌。
小静的眼睛都亮了,不给宁次恢复的时间便咧着大大的笑容冲了上去,从一侧勾住他的肩膀:“哇,宁次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仿佛一抹春风席卷而来融化了堆积多年的霜雪一般,他手无足措地呆站在原地,不敢多动弹。只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静已经再次告别走进了家门,室内传来一声充满活力的“卡卡西~”。
他抬头望天。寒空一尘不染,有两只孤雁划开了天际。
突然感觉这个冬天不会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