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交瘁地从陈晓芸屋出来,陈骞抬步朝还亮着灯的灶房走去。刘婶听到动静立马站了起来,“大人,里面煨着吃食还有驱寒的姜汤,您快用点吧!”
陈骞点头,“夫人今晚吃了吗?”
“吃了点,大人和晓芸没回来,夫人担心的不行。这吃食还有姜汤也是她一早吩咐的,一直在热水里煨着呢,就是想着你们一回来就能吃上。”
陈骞接过刘婶递过来的温热汤碗,回想刚刚在廊下的骆玉珠,眉头微蹙。
“我这里不用管了,你去看顾晓芸吧!”
“是。”
见人迟迟没动,陈骞抬头,“怎么了?”
刘婶犹豫片刻终是决定将刚刚内堂里的事情讲了出来。
小小的光亮从屋内传来,陈骞站在门口却不急进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因骆玉珠晚上有时候做针线活,陈骞便让人在屋内多放了几盏灯。此时屋内除了门口以及他睡那侧的灯是亮的,陈晓芸那侧已经熄了。那比别处稍暗的地方,他能看到人柔软的发顶,看起来人已经安睡了。
他转身关门,将寒风挡在外面,再回头却发现人已经坐了起来。
“晓芸还好吗?”骆玉珠问道。白日里的发髻已经被解开,大部分披在肩后,还有几缕头发垂在胸前,人穿着件白色內衫,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人没事,就是有点被吓到了。”陈骞一边脱外衣一边道。
“我……对不起,”骆玉珠咬了咬唇,虽说下午已经解释过,此时却还是忍不住再说一次,“我不知道今天她们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陈骞闻言看了人一眼,但没说话。骆玉珠继续解释,“我从来没那样想过,而且你应该知道,我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骆玉珠,在你心里是不是觉的土匪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恶人?”
骆玉珠微仰着头,她有些不明白陈骞的意思。
陈骞走到骆玉珠面前坐下,一双黑湛湛的眼睛盯着人道:“我有眼睛有耳朵,会看会听,陈晓芸的性子我很清楚,而且我相信你说的话。”
相信她?骆玉珠被这话愣住。
“是你一直不相信我,你整日躲在房间里,想着法子避免同我接触,即使你让我签了书契,但你依旧不信我。在你心里,这儿就是一土匪窝,你心里瞧不上土匪,觉得土匪不值得人信任,土匪都是恶人,是不是?”
“不是……”骆玉珠轻声吐出两个字。
陈骞的目光锐利如剑,看的骆玉珠心慌。
她承认,她是对土匪有些偏见,她也确实想躲着陈骞。但她所求不过是想要自保而已,平静平安地过完这一年,难道这样不可以吗?
“你嘴里说着我帮了你父母,于你家有恩要报答我,其实也根本就是在说假话,对不对?”
“不是,”骆玉珠摇头,“对不起,我……”
“你是在为你跟我说了假话而说对不起?还是其他?骆玉珠,你能不能对我说句实话?”
“我……”骆玉珠动了动唇,话却如同卡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她该怎么说,陈骞才不会生气?陈晓芸不是没事吗?是伤到哪里了吗?
骆玉珠的小脸已经是一片惨白,陈骞抬手摸了摸鼻子,他移开视线,继续道“我知道江南繁华,你看不上这荒僻的乌拉城。你们这些读书人也瞧不上我们土匪,觉的我们粗鄙、是非不分,不屑于同我们说话……”
“读书人就会说好话,整日将报恩挂在嘴边有什么用,我看就是假清高、假仁义……”
随着陈骞的指控,骆玉珠的表情由之前的无措慌张,逐渐变成眉头深锁,嘴唇更是慢慢抿成一道细长的弧线。
“……我看他们说的没错,江南姑娘确实不如我们北国女子飒爽大气……”
“陈大人。”骆玉珠出声打断陈骞的话,她看向陈骞的目光第一次带着灼人的怒火,下颌角因为紧绷显得有几分锐利。
若说前面陈骞的话还让她心生愧意,可到现在,只有满腔怒火。
她不明白今晚陈骞为何突然变了模样,是他懒的再在她面前伪装从而露出了本来面目,还是说他是在因为陈晓芸的事情而责怪她?
陈骞坐直了身体,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您说我不相信您。是,我不信。我对大人您知之甚少,而您是恶人也好,是善人也罢,我并不想了解。若非这场阴差阳错的姻缘,我同大人您该是陌路之人。但既然我已经嫁了过来,我也只需明白一点:那就是您位高权重,是这乌拉城的千总大人,你随口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我一家人的生死。”
“我们一家人从江南到乌拉,一路颠沛流离,如今只想平静平安的活下去。信任这个东西,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保暖,于我而言并无用处。”
骆玉珠的声音并不大,却字字清晰。
“大人您自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