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暗牢中,忽然响起一阵霜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褚棠猛然从笼中起身,她紧紧盯着郁离:“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郁离掌间浮现起一片赤红的光,在褚棠眼前轻轻拂过。 她那日重生后就直接抹去了她的那段记忆,因为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现在,她需要让褚棠明白一些事情的真相。 “你!” 那段缺失的记忆骤然回笼,褚棠惊恐地看着郁离,随后颓然跌坐在地。 她颤抖着下颌:“难怪,难怪,我说那一日之后你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郁离轻笑了一声,她看着褚棠,眼中不经意间透出一抹残忍之色。 “那你知道是谁将我引降下来重生的吗?” 褚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她现在还处在被郁离真实身份冲击到的震惊中,根本无暇思考郁离问她的问题。 “是你爹,褚凌峰。” “你说什么……” 褚棠只觉得郁离此刻更像那地狱里的修罗恶鬼,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你还不明白吗?你以为那日你将我捅死这件事是谁一手促成的?”阴冷的嘲讽从唇齿间满溢出来,郁离紧紧咬着每一个字,字字诛心。 “你以为褚楹的母亲,沈氏的死就真的是你母亲沃氏做的吗?” “你以为你被抓走改造,你母亲就真的能这么容易把你放出去?” “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事情,试问若没有他的暗中授意,推波助澜,又有哪一件事是能成的呢?” 褚棠痛苦地捂住耳朵,凄厉地嘶吼出声:“你不要说了!” 但郁离根本不顾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依旧穷追猛打:“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只不过是你爹扳倒沃氏的一个棋子罢了!” “褚棠大小姐,你又何必逃避这些呢?你究竟在痛苦什么?几日前八大氏族混战,你不是已经有所觉悟了吗?” 暗牢猛地一下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 褚棠微微喘着气,她那张被祟气腐蚀得面目全非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似喜又悲的笑意,她死死盯着郁离,眼中一片绝望之色。 两行浊泪从眼眶中颓然落下,滴落在铁笼中,很快就结成了冰。 恰如她此刻的心境,千里冰封,死寂荒芜。 郁离说的没错,那日八大氏族混战,她就已经做好了被抛弃,被唾骂的准备。 虽然很多事情她不清楚,不明白,但她不是木头,更没有一颗无坚不摧的铁石心脏,她是人,她能够感知到每个人的情绪,她也有自己的情感。 她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但她天资平凡,只能变得骄横又跋扈,去在八大氏族的子弟中博得一席之地。 她渴望得到父亲的关怀,可她能够感受到,他并不爱自己的母亲,也并不爱自己。 他对他那死去的沈氏念念不忘,所以她将一切委屈和愤怒撒在褚楹身上。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荒唐。 她又能怎么办呢?她被拿捏,利用,从来没有哪一刻是真正属于自己。 当她幡然醒悟之时,这宿命无常,留给她的只有一副面目全非的身子和一颗已经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 往事如流水,不可追。 但她还是默然垂下了头,低声轻轻呢喃:“楹儿姐,对不起……” 在听到褚棠的道歉时,郁离能够感知到身体里的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郁离这才猛然意识到,或许褚楹早已经和她是一个人了…… 灵魂与血肉的相连,本就再难分彼此。 郁离静静看着褚棠,默然良久,直到她的肩头都已落上了一层浅浅的霜。 “褚棠,她听见了。” 褚棠看向郁离,虽然眼中的浊泪让她看不分明她的颜容,但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真的看到褚楹回到了她的身上,还宛若她们初见时的模样。 褚楹对她温柔地浅笑,好似春日里的暖阳,一瞬间心花遍地开放。 褚楹温暖的颜容逐渐在她眼前清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暖光。 褚楹笑着拉起她的手:“跟我走吧,让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褚棠呆呆地点点头:“好。” 这一幕,与她们第一次相见时没有哪怕半分区别。 那个时候她们没有什么身份,嫡庶的概念,还都只是两个对未来充满希冀,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眼里只有对美好的向往,心里也只有天马行空的幻想。 没有那些委屈,嫉妒与愤怒,将她们烧灼得面目全非。 郁离看着褚棠的身子逐渐在这暗无天地的地牢中僵硬,冷却下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只是觉得此时此刻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一般。 她缓缓转过身,一步步朝着地牢门口处走去。 那个方向是整座昏暗的地牢中唯一一束光。 她逐渐靠近那束光的方向,将那沉重的黑暗一点点甩在了身后。 有的人永远留在了今日,剩下的人只能怀揣着记忆继续负重前行。 刚走出地牢后,承影和守意迎了过来,神色有些担忧。 因为郁离此刻的脸色看清来并不是很好。 郁离看向守意,轻声道:“去告诉王爷,褚棠身死,七方会谈之后寻个好日子,葬了吧。” 守意和承影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也放轻了声音,领命退下了。 承影待守意走后,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郁离回以淡然一笑:“不妨事。” “只是有些感慨。” 承影静静跟在郁离身后悬浮着:“她死之前你几次扬言说她不配死得这么干脆,怎么她死了之后你还感慨上了呢?” “她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