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消融。 直至她梦中反复出现的无念宫逐渐浮现在眼前时,她才有些无奈地紧紧闭上了双眼。 它们一旦成群结队地来,就会编织出一张名为织梦网的东西,让每个人深陷进脑海深处最无法割舍的记忆中。 起初人都会下意识抗拒挣扎,但越到后边就会如同一脚踏进泥沼中一般,越挣扎陷得越深,到最后再难以自拔。 郁离紧闭着双眼,封闭了五感六识,盘腿慢慢坐了下来。 这些也只是她偶然在寒荒轶闻录中知晓,但具体如何破掉它们编织出来的织梦网,她一概不知。 所以只能盘坐在这里,静待时机。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你睁开眼睛看看啊,那都是你最亲密的家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难道不想再见她们一面吗?” 郁离缓缓蹙起了眉:你是谁? 那道声音呵呵地笑了起来,声音如同银铃,但这银铃仿佛已经被锈蚀了一般,透着几分干涩和喑哑。 “我是你呀,我是真正的你!” 脑海里的声音如同万钧巨雷轰然炸开,郁离心中一紧,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眼前哪儿还有她梦里常常想起的无念宫,现下只有一道被黑红祟气包裹缠绕的身影,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她——郁离。 郁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她竟然还能亲眼见到自己当年入魔的模样…… “你看看这段时间你都干了什么?!”入魔郁离对着她怒声斥责道,“我请求你收起你那可笑的慈悲心!说什么会尽力保全无辜之人!要让无念宫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地重立于寒荒大陆之上!” “事到如今你为何还是如此幼稚可笑!你难道不知道吗?至高的权力和尊位之下,只有万顷白骨!没有你不惜断腿断臂也要救下来的无辜之人!” 郁离听着她激烈的怒骂声,心中不知为何越发静如止水。 “白骨可以有,但只能是魔门之人的白骨,不可以是自己的同胞。” “哈哈哈哈哈……”入魔郁离癫狂地笑着,她的身形闪现而至,一把掐住了郁离细弱的脖颈,“你看看你究竟在说什么?!难道害我无念宫覆灭的人不是你口中的同胞吗?!” 郁离面上依旧从容,她静静盯着她怒睁的双眼,静如夜色下深沉的大海。 “该死之人,我不会手下留情,但不该死的人,就算断腿断臂又如何?至少不会内心不安,不是吗?” 郁离浅笑着,慢慢挪开了她的手。 “我不求功名千秋万代,只求无愧于心。” 她手中升起一团赤红的灵力,朝着自己面前轻拂而过。 原来那个已经陷入无尽偏执癫狂的自己已被她亲手抹去,她看着眼前的黑暗逐渐消融,无念宫的荷花池,琅琊桥和赤金的飞檐一一浮现在她眼前。 每个熟悉的身影也逐一出现在她们常在的地方。 郁离看着他们,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还是不禁热泪盈了满眶。 她无比眷恋地将他们的身影再度在脑海中描绘了一遍,当她的目光追随到自己的七姐郁忻身上时,发现她正在看一本书。 郁离定睛一看,竟然正是那本寒荒轶闻录。 她猛然想起来,这本书当年确实是忻儿姐陪她一起看的…… 而在这幻梦里的郁忻,也正好翻到了那有关幽灵织梦网的那一页。 破解之法就在附页上,记忆的朦胧与混沌一时之间全然消散,她仿佛真的看见七姐站在她面前,正笑吟吟地陪着她,看向那边缘泛黄的纸张。 有那么一瞬间,郁离真的很想就此沉醉在这里,永不再醒。 可纵使记忆酣甜,美梦沉醉,终究还是南柯一梦,镜花水月罢了…… 她手中捏起一团赤红的灵力,流转的灵力丝线逐渐在她指尖结出一道道赤红的符文。 那些符文缓缓飘落进无念宫的每个角落,逐渐开始瓦解消融这处虚无的梦境。 她眼睁睁地看着无念宫的所有人再度消失在她眼前,细密的痛感慢慢地爬上她的心头,仿佛全身的血肉肉在被一寸一寸地凌迟。 她缓缓睁开双眼,两行清透的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五感六识逐渐回笼,她听到承影在她耳边焦急地呼唤:“小九!小九你怎么样?丢魂了没?” 郁离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夜晚的漠海寒冷无比,那口气很快就在她面前凝成了一片白雾。 她看着远处的那片星河,还带着泪水的唇边缓缓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承影:“完了完了,千古兄!你快来看看,这是丢了魂没?” 郁离唇边的笑意戛然而止,她抬起手就往承影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你再好好看看我丢了魂没?” 承影揉着后脑勺,嘟囔道:“看样子是没有,真可惜。” 郁离作势就要揍,承影又一溜烟地躲到凌貊身后,还不忘给郁离一个鬼脸。 凌貊无奈:“你不要表现得和我太熟悉了,万一被你家主子看出来了怎么办?” “哦!”承影嘟起嘴,不情不愿地回到了郁离身边。 郁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其他人怎么样了?” “其他人有千古先生,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有问题他现在正在救。” “还有,你当时你陷进织梦网的时候,他说你陷得太深,只能从内部突破,要是从外部突破的话恐有性命危险,所以我只能在你跟前守着,求神拜佛地才把你从梦里喊出来。” 承影一边说着,一边撞郁离的肩膀,暗戳戳地示意郁离表扬他。 但郁离才不会这么“从善如流”,她直接忽略了承影的邀功之举:“我从内部突破确实废了不少力气,那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