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眼下的情况来说,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蓝堇夫人的目的和她的动机眼下完全就可以推测出来,所以郁离听见江与淮还有所谓的“真相”要坦白时,她还是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江与淮:“好,你说。” “你们大肆放出魔门之人被抓获的消息,想必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 江与淮垂着眼睑,神色郁郁。 “没错。”郁离双臂环于胸前,淡然道,“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 “我承认,当年我是受了蓝堇夫人的挑拨,一时糊涂铸下大错,我那日在你身体里种的,是魔门特有的秘术,异魂术……” “我本以为帮渡生斋铲除掉无念宫后,我太衍府可以扶摇直上,而我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下一任掌权人。”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等待着太衍府的竟然是这样固化的境地……” “这些年,我父亲江阙早已被蓝堇夫人暗中坐空,而太衍府也早已名存实亡……” 郁离静静地听完他说的话,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所以你见蓝堇夫人背信弃义,渡生斋渐呈倾颓之势,而我们却胜券在握,所以,你决定临阵倒戈,想保你太衍府一条活路,对吗?” 江与淮摇了摇后槽牙:“对,我怎样已无所谓,但太衍府不能因为我的一念之差毁于一旦。” “可以。”郁离毫不犹豫答应了他,“但在十五年一度的沧澜盛会上,你需得站出来将你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 “不然……定禅寺是怎样的下场,相信你也明白。” 江与淮紧紧攥着双拳,他现在根本不敢看郁离的双眼,那样只会让他感到更加的无地自容。 如今他那可笑的自尊心已经碎了一地,被郁离狠狠踩在脚下践踏,他还能如何呢…… 他看着郁离离开的背影,因屈辱而通红的双眼里忽然透出了几分迷茫…… 无念宫废墟前。 郁离和尘述并肩极目远眺这东洲的漫漫河山,遥想在南洲眺望时的心境,已与现在截然不同了。 尘述捏着她的指尖:“一切因果将要落定,紧张吗?” “说不紧张你自然不信。”郁离笑道,“但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紧张,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全部,结果,一定会在我的预期之内。” “纵然有变故,不是还有我们呢吗?” “就算要拼个你死我活,我也要让那些人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尘述揽过她的肩膀:“对,还有我们。” “所以天就快要亮了,对吗?” 郁离看向天边的那抹鱼肚白,忽然不禁泪湿了眼眶,这暗夜太漫长,他们一路蹒跚苦旅,终于快要见到胜利的曙光了。 渡生斋,寝殿内。 蓝堇夫人看向手心的红色密纹:“这是……异魂术?” 她面前的那团黑雾涌动着:“没错,魔尊大人要你务必故技重施。” “目标是……?” “那个南洲离火盟盟主,褚楹。”那团黑雾的声音显然非常生气,“你最近实在是太懈怠了,这么大的一个隐患,你就任由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吗?” 蓝堇夫人疲惫地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近来是有些疲惫了……” “魔尊大人他……可还好……” “你办事得不得力就关乎着魔尊大人安好与否,你若办好这件事,魔尊大人自然安好,如若不然,此女往后必定会危及到魔尊大人的安全。” 她颓然苦笑,眼里慢慢蓄满了泪:“好,我知道了……” “渡生斋就让其覆灭也无妨,但是此女必须杀!” 那团黑雾话音一落就消失在了原地,徒留蓝堇夫人坐在榻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那朵干掉的蘼芜花,兀自伤神。 郎君啊郎君,这么多年,你无数次差遣下属来给我不停地布置任务,可是你有问过我一句安好吗? 还是下属办事不力,漏了问呢? 她无数次不停地安慰自己,企图捂暖自己因等待而逐渐冷却的心。 可当她每每看见桌案上摆放的干花时,都会被提醒,醒醒吧,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的心里,你只不过是个可利用的工具…… 不!不会的!! 她紧紧抱住自己,任由憋了许多年的眼泪倾泻而下,那朵干花也被她狠狠地攥进了手心里,碾成了碎屑。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浑身抖得厉害。 血红的密纹上,是那朵干花的碎屑,恶魔的低语托着她破碎的初心,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暗外之海,空中楼阁。 楼阁中央布置着一块巨大的棋盘,两道虚影遥相对坐,一白一黑。 执着黑棋的白衣老者一副放浪不羁的姿态,他一边喝着酒,一边下着棋:“这局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老魔头,你可要好好想想,如何破我这招!” 执着白棋的黑衣男子长发如瀑,额前的碎发在脸上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衬着他的那双猩红的竖瞳格外诡异。 “自然不必你担心,本座早已想好对策。” “哦?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你如何能破!”白衣老者爽朗地笑着,看向那黑衣男子的神情略显不屑,“你要是再输,可要赔进去整个魔门啦!哈哈哈!” 黑衣男子也不恼,他仍旧镇定自若地落着白子,闷声不响地吃了白衣老者的一颗黑子。 “嗯?!”白衣老者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棋盘,而后又眨巴着眼睛看向黑衣男子,“你这个老魔头!你耍诈!” “莫要再老魔头老魔头叫本座,论耍诈,你玄清耍的还算少吗?” 白衣老者哼哼笑道:“那确实。” 他承认得非常爽快,到让人有些不知如何接话了。 黑衣男子嗤笑:“本座看你脸皮也厚的没边,这棋,不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