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仍不敢置信, 看着眼前的人呆呆站在原地,喊了一声, “润生哥哥。”。
胡润生的脚步也顿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走上前来,情绪激动道:“小婉,真的是你!”
胡润生和五年前相比, 成熟了许多,甚至带了些历了事的人才有的憔悴。似乎他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
胡润生也在打量徐婉, 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徐婉, 真切道:“小婉,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你过得还好吗?”
这些年过得好吗?徐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上一次见到胡润生的时候, 她还在安州, 还是那个被父亲呵护、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而如今说来没人会相信,她已经死过一回了。
徐婉的嘴角僵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将问题抛了回去,只笑着问道:“你呢?”
徐婉不想说谎,却也不想当着胡润生的面揭下那道疤。就像小时候,她又一次膝盖磕在石头上,留了许多血。宁可一个人处理伤口,也不想被爹爹看到。让在乎她的人伤心、怜悯她, 这种感觉比受伤这件事本身还要让人难受。
许是见徐婉脸上一直都有微笑, 胡润生这没有多想, 说自己的事:“我大学毕业后一直都在金城,就在这家机械厂工作。”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什么,告诉徐婉:“对了小婉,我上次见到你弟弟子仁了,他就在坤州,你知道吗?”
徐婉想起来上次徐子仁跟她说过,他当时没有胡润生她的下落,而是说的和她走失了。
徐婉不想谈徐子仁,只淡淡应了一声,“我其实知道,我不想说他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胡润生虽然意外,但察觉到了徐婉的情绪,也没有再追问,换了个话题问她:“小婉,你吃了中饭没有?”
徐婉急着从程公馆回来,并没有吃中饭。她听得出胡润生准备带着她去下馆子,便如实回答没有。这么些年没见面,总觉得有讲都讲不完的话要说。站在这里说话并不方便,寻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也是好的。
胡润生带着徐婉去了一家专门做安州菜的饭馆。那家饭店在有些偏辟的街道上,徐婉跟着胡润生走着却无端觉得安心,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经历了太多的漂泊。
走了十来分钟,终于走到了。那家店店面不大,生意因为战乱更加冷清,不过老板是安州人,而且还认识胡润生,见他过来了用方言招呼着他们进去入座,徐婉在一旁听着十分亲切。
许是胡润生经常去,老板没有见过徐婉,一个劲地打量她,过来倒水时还笑着用安州话开胡润生玩笑,“怎么换人了?一个比一个漂亮。”或许是因为徐婉听不懂安州话,所以讲话很随意。
“别乱说。”胡润生看了眼徐婉,有些难为情,却也没有向老板介绍徐婉。
徐婉的心僵了一下,她听得出,胡润生应该经常带别的女人到这里来,说不定就是他的妻子。他们其实并没有定亲,这么多年他们彼此毫无对方音信,人家也不欠她的,更何况她自己更加不堪。
徐婉和胡润生在靠墙落座,然而点完菜后,两个人却陷入了僵局,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是,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了,记忆中最亲近的人此刻突然相遇其实是生疏的。何况,各自经历着飘零,不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又不能。
正如胡润生一直都没有过问她的父母,徐婉知道他一定是听徐子仁说了,不敢再来触碰她的伤心处。徐婉不知道胡润生家里的情况,也不敢乱说。
过了一会儿,跑堂的过来送了几碟开胃小菜。胡润生替徐婉布菜,开口问徐婉,“小婉,我看着你比从前还要瘦了,多吃些。”吃了几口菜,他又问:“你到金城多久了?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为何,现在胡润生还是问她情况,她却没有方才那么不知所措了,“才一个多月,淮晋打仗才到金城的,现在在给别人家里当钢琴教师。”
听徐婉这么说,胡润生十分惊喜,放下筷子看着徐婉。他原本害怕徐婉过得不好,没想到还有一份这样体面的工作。
不过徐婉怎么会弹钢琴呢?安州本来就是小地方,何况他们还是在镇上,就没有听说过那里有人会弹钢琴的。在胡润生眼中,钢琴这样的乐器是坤州、金城这边体面人家的小姐、少爷才会学的洋玩意。
胡润生又问:“小婉,你还会弹钢琴?你是什么时候学的?”
徐婉不想往下细说,只道:“钢琴是随便学学的,他们公馆不缺老师,钢琴老师这份活应该也不长久了,所以今天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哦?原来你今天过来是找工作的。”胡润生恍然大悟,又问她,“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我看到你们厂在招聘打字员,那些英文我认得。”她顿了一下,苦笑着补充道:“可我没有毕业证书,他们都不肯要我。”
徐婉小学没有毕业这件事胡润生是知道的,安州那边并没有送女孩子上学的传统,徐婉这样上过几天学的已经算是幸运,还有的连学堂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就被父母送去嫁人了。
她说她认得英文,胡润生有些不敢相信,又打量了徐婉一眼。如今的她虽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