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篱笆递到外头。
“傻和尚,别都给我,你也留一些尝尝!”
那位净华寺小弟子哎了一声,又道:“我还不是小和尚。”
外头的小姑娘笑嘻嘻:“听爹妈说,你以后总是要当和尚的。”
里面的小弟子摇头:“师兄们讲过,寺里的人,也不是非要剃度。”
这个小弟子算是裴向舟等人的下一辈,因为幼有佛心,便被接来教养,往来的弟子瞧见两个小孩子说话玩耍,也只是一笑而过。
孟瑾棠曾有些好奇,净华寺如何引导门中有天赋的弟子的情感问题,得到的回答是“顺其自然”。
他们收养了不少小孩子,却不要求一定那些小孩子长大后剃度,寺内弟子在长身体的时候,吃的虽然清淡,却不忌荤腥。
秋末冬初的阳光还有些暖意,一身青衣的寒山掌门站在高楼之上,看着下面。
温飞琼就立在孟瑾棠斜后方,静静地望着前方,目光如白水扬波,裴向舟注意到这两人,一时有些讶异——温飞琼行事飘忽不定,哪怕面对着站定,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将人看在眼里,但此时此刻,裴向舟却清清楚楚地瞧见,对方注视着的,就是寒山派孟掌门。
等终于抄完经书后,孟瑾棠便告辞离去。
知客僧将她送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道:“温公子是先走一步了么?”
孟瑾棠停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应该没有。”
那知客僧闻言一怔,大笑:“总是瞒不过掌门的耳目。”
裴向舟默默叹了口气,虽然净华寺门内氛围一向比较宽松,也愿意接待维摩城少主,但他还是暗自期盼了一下对方早日离开,否则他现在每次跟同门接触,都忍不住揣摩下对方到底是不是本人。
和温飞琼出行是一件比较新奇的事情,孟瑾棠与他虽然相识已久,却依旧很难猜到此人,每日出门时,到底用的会是哪一张脸。
通常来说,温飞琼连陌生人都能扮得惟妙惟肖,但孟瑾棠的存在为这件事增加了一点变数——近几日来,温飞琼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每日里贴在脸上的,都是寒山掌门所制的下品易容面具。
孟瑾棠画的时候不觉得如何,但在面具投入使用后,上头的缺陷就显得有些鲜明,她在温飞琼出门前,端详了对方半天,又把人按回椅子上,补了两笔,免得眉形看起来过于生硬。
桌上摆了一排大大小小型号各异的毛笔,笔尖上蘸的颜料,叫做“明湖青黛”,是维摩城的特产。
温飞琼微微仰起脸,感到凉凉的触感轻轻扫过自己的眉骨。
维摩城温公子生得英姿秀质,想要乔装得面目平庸,倒比画的好看些更费力。
孟瑾棠看了半天自己的成果,最终遗憾摇头:“还是有些不大自然。”
温飞琼微笑:“我自己乔装时,会刻意调整骨形,故而与面具间会更为贴合。”
——一般人易容,就算拿着顶尖好手所制的面具,在脸型上的选择范围也有限,维摩城弟子靠着缩骨的诀窍,另辟蹊径,故而扮得惟妙惟肖。
孟瑾棠注视着温飞琼的脸庞,忽然道:“拜访过武林前辈后,你后面会去哪里?”
穿越到现在,孟瑾棠在江湖中的交游也算广阔,根据亲疏远近不同,与旁人的亲近程度也各不一样,一般来说,她不会随意逾越社交距离,但温飞琼由于个人因为行事风格过于飘忽,从一开始,孟瑾棠就很难全然把他当成敌人看待,但也不完全像是朋友。
从没有师长以外的人,会用如此自然的口气,询问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温飞琼怔了下,半晌后,平静道:“我现在也不知道。”
孟瑾棠没继续问下去,她的目光停在温飞琼的眉眼处,还是觉得这张面具怎么瞧怎么生硬,索性抬手把温飞琼脸上易容之物重新揭了下来。
温飞琼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一袭青衣的寒山掌门微微俯身下来,对方的手指抵在他的下颌与脸侧,自己的颈项与咽喉,都在她弹指所及之处。
就算维摩城轻功诡谲莫测,若是孟瑾棠猝然出手,他也难以全身而退。
何况自从两人离开净华寺后,已有多日,旁人根本不晓得温飞琼还在寒山掌门身边,纵然对方当真将无情剑击杀,旁人也难过来找她麻烦。
孟瑾棠看着面前的少年公子,心念忽的微动——以温飞琼的性情,若是抽冷子给她一剑,自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但若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面前,任她提笔施为,坦然地暴露出所有要害,居然也显得十分自然。
笔尖再次落在温飞琼的眉骨上,然后渐渐往下,接着停住,他听见面前的人笑道:“温公子闭一闭眼。”
温飞琼依言闭上双目,由得寒山掌门在他脸上涂抹。
孟瑾棠望着面前风神超逸的维摩城少主,或许是修炼内家心法的缘故,年轻的高手们大多容貌出色,而温飞琼更是尤为倜傥秀逸,她早已知晓此事,但难得有像现在这样的机会,仔细观察他容貌如何。
笔尖轻轻扫过,比羽毛更加柔软,上面带着一点凉意,而她的指尖也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