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神情依然淡薄如水,仿佛生来就没有多余的情绪似的,又重复一遍前话:“想活着出去,就把月光水留下。”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叶小姐,放下吧,忘记一切重新投胎不好吗?再这样耗下去你只会魂飞魄散。” 执迷往事不肯轮回的鬼通常只有两条路,要么化为厉鬼被降伏,要么带着执念化作飞灰,千百年来能化解执念者少之又少。 临渊终归不忍心看她消散在世间,一字一句苦口婆心的劝导。 “从前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你又何苦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女鬼歪了歪头,目光透澈而冷漠:“又如何。” 临渊给气笑了,牵动肺腑,又是一阵猛咳:这姑娘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女鬼指尖灵动施法,缓缓凝出两根冰针分别指着道士的眉心与咽喉,给他下最后通牒:“东西还我,不然你说什么都没用。” “咳咳……说的就像还你月光水,你就愿意轮回往生似的。”道士边咳边笑,扶着墙壁站起身来:“你究竟为何执迷不悟?” 话音才落,冰针猝然刺出,道士这次有了防备,一个闪身符躲过,冰针穷追不舍。 临渊反手化出桃木剑与之缠斗,但两针瞬息万变,随她心意而动,他应对的颇为狼狈。 正当此时,女鬼猛然感应到后院阵法有异,像是有人入侵,手下咒印一顿,慢了半拍。 只一瞬便被他逮住破绽。 桃木剑毫不留情劈断冰针,再一个回身刺向女鬼,她轻盈飘开,甩出袖风阻他一时,好脱离战场。 奈何临渊踮脚一跃,以剑走偏锋的姿态越过袖风,反客为主的缠了上来。 桃木剑对鬼魂有绝对压制力,近身鏖战女鬼十分吃亏,渐渐便落了下风。 后院隐约有浓烟飘出来,且越来越多,女鬼分心瞥去一眼,只见后院火光四起。 “你竟敢烧我的树。”女鬼周身冷意大盛,召出白绫反攻回去,招招冲着要害,显然是生气了。 临渊手上剑花挽得密不透风,护住全身,嘴上还在狡辩:“冤枉啊,我只身一人,对付你都分身乏术了,怎么还能去纵火。” “卑鄙。” “真不是我烧的。” 草木烧焦的清苦味散得满园都是,园子里花草树木太多,给大火提供了足够的燃烧物,偏生古宅位置偏远,若等城里百姓来救火,必然来不及。 女鬼掐诀召来花间藤蔓缚住他的双脚,想要先去灭火,岂料藤条才碰到他就避之不急,就跟蛇碰到雄黄似的,唯恐沾到一星半点儿。 他挑眉一笑:“童子尿,惊不惊喜?”说着手腕一转,又缠了上去。 她攻他就守,想走他就拦,愣是纠缠得她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越烧越猛。 时间一点点流逝,热浪一波接一波荡过来,直熏得她心下烦躁,其实认真论起来,她只修法术,身手一般,近身拼招式不是临渊的对手,但实力不足,即使心知肚明亦无可奈何。 后院火光熊熊,直冲天际,照的半个城都恍如白昼,且火势还有往前院蔓延之态,仿佛不把这宅子烧个干净誓不罢休。 已经救不下来了。 女鬼破罐子破摔停了攻击,白绫软绵绵垂拖在地上,而她怔怔凝望不远处的烈火,容色冷淡,眼中却浮现悲凉之色。 临渊游刃有余的随她收势。 见她久久未动,便试探着问:“叶小姐,我帮你灭火?” “闭嘴。”她心烦意乱,又不愿随意下定论。 火光席卷过来,将她没什么血色的脸映得温暖姝丽,平添几分活人生气。 而幽白素裙更显她肤如凝脂,出尘如仙。白发侧颜在跃动的火色中恍如琉璃冰玉,透美无暇。 临渊收回视线,却发现火苗不知何时已蔓延到脚边,灯苗大小的火舌跃跃欲试。 怪不得这么热。 他掏出避火决随手扔进去,火舌马上调转方向绕开他俩。 再看了眼合欢树,很好,树和小呆瓜都安然无恙,好歹还留下一棵独苗,不算得罪的太死。 时间也差不多了,依稀有纷纷杂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想必是来救火。 临渊揣摩着下巴琢磨该怎么开口让她挪位置才好,不想她自己垂下眸子,先一步开口了:“你走吧。” “好嘞。”他干净利落跃上树枝,抱起小和尚问她:“咱们去哪儿?” 女鬼理也不理他,挥袖飞向夜空,白影翩然,不知去向。 临渊低低叹气。 若有其他方式,他也不想烧她满院花树,可是没办法,答应了老和尚要保全她的。 近些时日城中命案连连,百姓不知内情,只当是她作祟,怨言颇多,而且纵然她不曾害人,只要存在,便足以令人心惶惶不安。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烧了鬼宅再降伏厉鬼,让世人以为甘茗城再没有鬼,他们才能消停下来,不再找能人异士来除鬼。 要是她能想开去投胎就更好了。 但难点在于,宅子不能是他烧,否则她未必领情,甚至还会偏向厉鬼一起对付自己,所以多番考虑之后,烧宅子的重担便给了厉鬼。 至于怎么样让厉鬼乖乖听话,可是让他费了不少心力。 刘小哥和李大娘、赵姑娘三人生前都是身具功德的好人,却被厉鬼吸食而死,死后又被迫为虎作伥,对厉鬼积怨已久。 他便利用他们三鬼日日向厉鬼传递假消息,让厉鬼相信自己与女鬼相交甚笃,厉鬼果然上当。 为了让女鬼顺利发现纵火凶手的痕迹,他特意让三鬼帮忙在厉鬼身上撒增魔香。 增魔香可以让厉鬼身上的鬼气增多并且痕迹留